大宋朋友圈 | 比玉帶是一個能夠回到原點的閉環(huán)

2021-02-16 21:31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chuàng) 宋慧敏時拾史事收錄于話題#大宋朋友圈85個

|大宋朋友圈/每周二更新/宋慧敏（撰文）|

四七四

丁謂是大宋的總會計師，會計的本領(lǐng)是以小博大，最高境界是空手套白狼。比起瀕危稀缺的白狼，丁謂更想得到是一條玉帶。有宋一朝，最真誠的皇帝應(yīng)該是宋真宗，對愛情真誠，對屬下真誠，經(jīng)常利用業(yè)余時間宴請大臣，聯(lián)絡(luò)感情凝聚人心，講真身在職場，沒有人不喜歡經(jīng)常請客買單的上司。

宋真宗帶著丁謂一行下基層檢查工作，歸來之后，宋真宗對這次活動十分滿意，準(zhǔn)備重賞大臣。彼時大宋國泰民安，國庫充盈，在沒有建造玉清宮之前，宋太祖、宋太宗，一個親伯伯，一個親爹給他留下包括財富真心不少。建造玉清宮之后的國庫充盈是在丁謂編制的資產(chǎn)負(fù)債上。宋真宗雖然不盤存只看報表，但他心里有本帳，他記得倉庫里有七條玉帶，加上一條價值連城的比玉帶，正好賞賜給八位大臣。

丁謂掐指一算，從上往下，縱向橫向，那條比玉帶都輪不到自己。于是，他開足大腦的馬力，千回百轉(zhuǎn)心生一計，欲迎還拒欲揚先抑，先是找到倉庫主管告訴他明天只需要把那七條普通玉帶呈給宋真宗賞給名單上除了他之外的七個大臣。別問為什么。

第二天，倉庫主管呈上七條玉帶，按照名單逐一發(fā)放到人。七位大臣捧著玉帶謝主隆恩，山呼萬歲，然后無上光榮地把玉帶系在腰間。

宋真宗一看，丁謂腰上只系了一條二指寬家常腰帶，奇了怪了，納了悶了，不是說好了賞賜八位大臣玉帶了嗎？七條普通玉帶加上一條比玉帶，難道不等于八條腰帶。

丁謂何其猴精伶俐，不等宋真宗發(fā)話就跪下來說明情況：啟稟陛下，雖說男人看腰這邊瞅，富不富貴有沒有。但是臣的精神是富有的，沒有玉帶臣會更加勤勉忠誠。

你放心吧。多好的同志，愛崗敬業(yè)舍己為人，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你不要朕偏要給你，誰想要朕偏不給他，給了還要拿回來。這不叫擰巴，也不叫麻花，叫權(quán)力任性。宋真宗對倉庫主管說：麻溜快點去把那一條比玉帶取回來賞給丁謂。

宋代白玉鏤雕松鹿紋帶板

丁謂捧著價值兩個連城的比玉帶，一番謙虛，一番感激，半推半就不情不愿，心中的得意如期而至，簡稱得意至。

那七位得到普通玉帶的同事，看到丁謂系著價值兩個連城的比玉帶，心中的幸福感頓時減了一半，他們瞬間明白，被猴七八怪精于算計的丁謂一鍋涮了。

四七五

好與壞、善與惡、是和非只能是在一個條件下構(gòu)成絕對，那就是楹聯(lián)的修辭。在人性里這些都是相對而言，這也從一個方面驗證馬克思創(chuàng)立的唯物辯證法是放之四海皆準(zhǔn)的真理。寇準(zhǔn)對大宋赤膽忠心，但他奢靡腐化，刻薄下屬。丁謂溜須拍馬百般算計，但也有仗義執(zhí)言的時候。

成了領(lǐng)導(dǎo)最信任的下屬之后，宋真宗有一次在他面前很生氣吐槽一個大臣，喋喋不休，反反復(fù)復(fù)，丁謂很貼心為他奉上一對耳朵，卻緊閉嘴巴，不附議不評論不添油加醋落井下石。

那天太陽也是打西邊出來，宋真宗身為人君，卻忘記比大海還廣闊的是天空，比天空還廣闊的是天子的胸懷，為一件小事翻來覆去計較帶情緒帶節(jié)奏，更奇葩的是丁謂對宋真宗平時都是言聽計從絕對服從，言必諾諾隨聲附和，面對宋真宗的權(quán)力任性卻自始至終在堅持中沉默，在沉默中堅持，并且這個大臣和丁謂的關(guān)系差不多是熟悉的陌生人。

宋真宗終于戰(zhàn)勝心里那個沖動的魔鬼，對那個老臣的厭惡進(jìn)入冷靜期，火氣也沒有那么大了，卻仍然拉著臉問：謂，為什么不和朕同仇敵愾同聲相應(yīng)？丁謂說陛下你剛才那么生氣，如果我在火上澆油，天災(zāi)加上人禍，還有我那個同事的活路沒有了？宋真宗點點頭，朕就知道宰相肚里能撐船。

哪朝哪代都有宋真宗和丁謂的影子，他們是最和睦最默契的上下級，而諸如和睦默契除了天然的氣場，更多是作為下級鍥而不舍放下全世界，也不會放棄靠近領(lǐng)導(dǎo)的信念和決心。從加關(guān)注到置頂，丁謂這一路走來全在于用心，別出心裁的用心簡稱別有用心。

記得那時君臣也是初初相見。宋真宗帶著小蛾子在御花園里和群臣宴飲賞花，投壺釣魚，釣魚讓宋真宗很不耐煩，越不耐煩越釣不到魚，一旁的小蛾子似笑非笑好像是在嘲弄宋真宗是個笨蛋，不是魚也像小蛾子一樣送貨上門自我設(shè)計自投羅網(wǎng)。宋真宗更煩了，索性摔了魚竿皺起眉頭，熱鬧的御花園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心里都十分不安。

雖然相距不遠(yuǎn)，但是丁謂還是一路小跑，跑到宋真宗跟前，畢恭畢敬呈上一首詩：鶯驚鳳輦穿花去，魚畏龍顏上釣遲。陛下，你知道剛才那些鳥為什么都飛了嗎？是因為它們驚嘆貴妃的美貌，自慚形穢找地方躲了起來。同理，你知道那些魚為什么都不上鉤，是他們在時光無法侵襲的海底，看到你的龍顏，心生畏懼，不敢上鉤。

真的嗎？宋真宗饒有興致，笑逐顏開，把這首精彩絕倫美到新層次的詩念了三遍。他笑是因為丁謂給了他一個漢白玉的臺階，他方能從容踏上去，簡稱安踏，回到御花園歡樂祥和的節(jié)日氛圍里。丁謂察言觀色機(jī)智應(yīng)變，全心全意站在一個新高度給宋真宗解圍紓困。

而同一個時刻，他的老師加上司老寇也正拿著一本職場快捷晉升秘籍看得入迷，其中要義：陛下夾菜我轉(zhuǎn)桌、陛下敬酒我不喝、陛下喝水我剎車、陛下打牌我自摸、陛下走路我坐車、陛下講話我嘮嗑、陛下唱K我切歌、陛下釣魚我趟河。老寇點頭，職責(zé)所在，理應(yīng)如此。卻不知道這是后人挖的坑。跳進(jìn)去爬上來的大概率幾乎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