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字幕欧美乱伦|手机AV永久免费|澳门堵场日韩精品|日本性爱欧美激情|蜜桃狠狠狠狠狠狠狠狠狠|成人免费视频 国|欧美国产麻豆婷婷|99久久久国产精品福利姬喷水|婷婷内射精品视频|日本欧洲一区二区

澎湃Logo
下載客戶端

登錄

  • +1

孤高的左派

劉錚
2014-08-15 19:22
來源:澎湃新聞
? 思想市場 >
字號

        去年2月,斯蒂芬·科里尼(Stefan Collini)在《衛(wèi)報》上發(fā)表紀念《新左翼評論》(New Left Review)創(chuàng)刊五十周年的文章,他說:“對許多《衛(wèi)報》的讀者(還有其他人)來說,這本雜志發(fā)揮的作用就像一位我們須仰視才見的老大哥——他比我們更嚴肅、更見多識廣、更游歷多方、更堅強,他不可替代?!痹谶@樣講的時候,科里尼心目中那位“老大哥”也許就是《新左翼評論》的靈魂人物佩里·安德森(Perry Anderson)——的確,在當代知識分子里,怕是沒有誰敢站出來宣稱自己比佩里·安德森更嚴肅、更見多識廣、更堅強了。

        佩里·安德森的批評文集《光譜:思想世界從右至左》(Spectrum: From Right to Left in the World of Ideas)出版于2005年,中譯本《思想的譜系:西方思潮左與右》則是2010年10月面世的。首先必須說,這一書名的翻譯是個十分荒謬的錯誤:所謂譜系,即genealogy,指的是血緣與世系,著眼于豎的、上下傳承的關系;而光譜,即spectrum,則著眼于橫的、左右相對的位置。其實,正如克里斯托弗·希欽斯(Christopher Hitchens)2006年在《大西洋月刊》上的書評說的那樣,“‘光譜’一詞是對效忠與結盟的劃分進行描述的說法里最老套、最常規(guī)的用語之一了”,“政治光譜”(political spectrum)一詞被用得起了毛、生了繭,佩里·安德森或許苦于找不到恰當?shù)脑~匯涵蓋文集的紛雜內(nèi)容,才選了這么一個大路貨的書名,不成想竟被中國人改得愈發(fā)不通了。稍有常識者皆無法明知故犯以訛傳訛,因此以下只稱此書為《光譜》。

佩里·安德森的性格、才情與觀念決定了他只能做一個孤高的左派。

        翻看《光譜》,如同進入思想的解剖學課堂,但見佩里·安德森以細膩嫻熟的手法用解剖刀劃開名家的皮囊,構成其思想的臟器與肌肉束的形狀一覽無遺。不過,作為一本著作,《光譜》的編排似乎稍微欠缺一點節(jié)制,接下來的探討將忽略關于小說家馬爾克斯、社會學家瑟伯恩(Therborn)以及佩里·安德森的父親詹姆士·奧戈爾曼·安德森的三篇文章。這樣做并非出于不欣賞佩里·安德森毫無疑議的淵博或偶然流露的感性,只不過因為這樣一來全書的主調(diào)才會更加清晰:政治,顯然是佩里·安德森唯一真正關心的東西,而不管他如何將《光譜》的內(nèi)容區(qū)隔成政治學、哲學、歷史學等部分,滲透其間或者說籠罩其上的仍只是政治而已。

        這些主要刊載于《倫敦書評》和《新左翼評論》的文章,依書名承諾的那樣,從右至左、從紫到紅地掃視政治光譜:右側是所謂“頑固的右翼”(奧克肖特、利奧·施特勞斯、卡爾·施米特、哈耶克)、英國文壇政壇兩棲人物、保守主義者費迪南德·芒特(Ferdinand Mount)、一邊高舉自由主義旗幟一邊為東歐轉(zhuǎn)變顏色奔走的英國記者提摩太·加頓·阿什(Timothy Garton Ash);被列為中間派的三位可能多少讓一般人感到意外,羅爾斯還好說,哈貝馬斯和諾貝爾托·博比奧一向被思想界劃歸左派的,莫非佩里·安德森眼中的光譜發(fā)生了某種位移?此處且按下不表。代表左翼的是英國有名的史學家愛德華·湯普森、霍布斯鮑姆、意大利左派學者塞巴斯蒂亞諾·廷帕納羅(Sebastiano Timpanaro)及馬克思主義經(jīng)濟學家羅伯特·布倫納(Robert Brenner)。正像佩里·安德森之前的文集《交鋒地帶》一樣,哪些人物入選,多少帶有偶然性,因為這些文字幾乎總與雜志的約稿或某部新書的問世有關,不過出現(xiàn)在《光譜》中的幾位人物在思想界的影響無疑更大,可以說,佩里·安德森想與之交鋒對壘的對手上升了一個級別。

        不妨預先擺明態(tài)度,在我看來,佩里·安德森對中間派的打擊最為精準,對左派的雕琢也堪稱精細,對右派展開的進攻看似氣勢洶洶,實則不免唐突武斷。假如你的閱讀日程不允許你追隨佩里·安德森的刀尖一步步深入腠理,假如說從《光譜》一書中擇取若干精華并不會嚴重影響我們對這部書價值的判斷,那么請原諒我在此僭越地推薦三篇文章作為優(yōu)先閱讀的對象,它們依次是:《武器與權利:可調(diào)整的中心》,佩里·安德森對中間派炮火最猛烈的一次總攻;《被征服的左翼:艾瑞克·霍布斯鮑姆》,刀法最嫻熟的一次剖析;《英國內(nèi)戰(zhàn),全球瘟熱:羅伯特·布倫納》,充分展現(xiàn)佩里·安德森令人驚異的涉獵范圍,同時文章涉及的資本主義的全球危機問題也與目前情勢有極大的相關性。

        2005年11月,斯蒂芬·科里尼在美國《民族》(The Nation)雜志上評《光譜》一書時曾以嘲弄的口吻講道:“在這些文章中,安德森就像一個熱心為左翼消費者服務的質(zhì)檢員,一再堅稱一系列蠻有意思的文字都應該貼上‘危險:可能內(nèi)含自由主義’的標簽。”這是個十分鮮明且蠻有意思的比喻,我跟科里尼的分歧只在于,在我看來,一系列一直被視作左翼人士所寫的文字里的確含有并非屬于左翼因而不無危險的因素,而如果沒有佩里·安德森這樣一位“質(zhì)檢員”,我們很可能還對這些因素的存在懵然不覺,繼續(xù)將熱情的手伸向已經(jīng)暗暗硬起心腸的所謂左翼自由主義者。

        佩里·安德森對羅爾斯的痛擊值得大聲喝彩。事實上,從《政治自由主義》開始,再到《萬民法》,羅爾斯政治理論的狹隘與蒼白就愈來愈明顯,這位哲學家似乎希望憑自己繪制的那幅抽象的世界圖景暗中給自己生活的那個國家輸送現(xiàn)實的好處。佩里·安德森寫道:“《正義論》假設了一個歷史時間和國家空間,從中抽象出了表面上普遍的永恒的原則?!墩巫杂芍髁x》將歷史學和社會學直接引入其論證框架,但采用的方式卻暴露了而不是解決了當初的矛盾?!睕]有什么比《萬民法》更清楚地暴露了這位哲學家思維的“骯臟的小秘密”:他并非像他宣稱或暗示的那樣是以清白的“無知之幕”為出發(fā)點抽繹出他的政治哲學原則的,恰恰相反,他是以他青睞的現(xiàn)實存在為基礎來構建他的理論模型的,而經(jīng)過一系列理論推演,他恰好證明了那個預先獲得青睞的現(xiàn)實存在是最好的可能形式。不妨說,《萬民法》這一鬼祟的循環(huán)論證,直接導致了作為知識人的羅爾斯的智識正直的破產(chǎn)。羅爾斯虛構出來的、用以代表他想象中的穆斯林社會的“卡贊尼斯坦”(Kazanistan)之類的偽存在,也證實了羅爾斯思想力的孱弱和想象力的貧乏。正如佩里·安德森所說,攻打伊拉克的“沙漠風暴”行動就是現(xiàn)實的《萬民法》。

        似乎有一個事實始終未得到人們的重視,那就是,所謂左翼自由主義者往往同雅努斯(Janus)一樣同時長著兩張面孔,那張始終朝內(nèi)、朝向自己國家的面孔是批判左翼的面孔,而那張一直朝外、朝向其核心的現(xiàn)實利益、集體利益之外的世界的面孔則是右翼自由主義者的面孔,這張往往只相信國際關系的叢林法則的面孔之猙獰有時可能會超出善良人們的想象。佩里·安德森指出,羅爾斯、哈貝馬斯、博比奧,這三位認可了華盛頓及其盟友在巴爾干、伊拉克進行的軍事行動的合理性的哲學家,“潛意識中的愿望都是這樣一個平常無奇的日常愿望的哲學表達:有一份自己的蛋糕,然后吃掉它……依靠普遍的道德做出膚淺的證明,或者偷偷摸摸求助于巧合的歷史,在這兩者之間打轉(zhuǎn)轉(zhuǎn),結果可想而知:美利堅帝國就會被視為人類進步的標桿”。對博比奧這位唯一先后在《交鋒地帶》和《光譜》被給予詳細探討禮遇的意大利政治哲學家,佩里·安德森顯然格外重視,而據(jù)我見聞所及,除尚塔爾·墨菲外,英語世界的知名政治學者重視博比奧的極少,盡管如此,佩里·安德森還是一針見血地寫道:“他一直認為:解決國家之間的地區(qū)性暴力沖突問題的最可行的辦法,是建立一個擁有強迫所有其他國家的壟斷權力的、作為全球和平捍衛(wèi)者的超級國家……(而)美國已成為博比奧所呼喚的這個星球上的利維坦?!?/p>

        佩里·安德森在批判這三位中間派時曾說:“一個在美國收復太平洋地區(qū)的戰(zhàn)爭中服過役,一個在納粹德國度過童年,一個從事過反意大利法西斯主義的地下抵抗運動。如果這三種獨特的經(jīng)歷在親歷者的著作中無跡可尋的話,那才奇怪呢?!彼沟俜摇た评锬嶂肛熣f,這并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認為羅爾斯等人的早期經(jīng)歷對其著作的影響不容夸大,畢竟羅爾斯是個“康德式”的哲學家啊。我想說,假如科里尼不是沒看懂安德森所說的,那他的反駁就未免顯得輕率了。羅爾斯晚年用“自由主義”裝點包裹起來的“愛國主義”怎么會沒有早期戰(zhàn)爭經(jīng)驗留下的痕跡?而佩里·安德森所謂“年老體衰降低了羅爾斯和博比奧對最終看法的判斷力”這種自我讓步,在我看來,也是大大不必要的。至少就羅爾斯的情形而言,他的步伐與路線并不像佩里·安德森所說的那樣難以逆料。

        如果說佩里·安德森對中間派的打擊沉重卻不失公允,他對左翼熟人所下的力道就不那么均衡了。關于愛德華·湯普森的一篇寫于湯普森逝世之際,可想而知,佩里·安德森多少壓抑了論辯的沖動,對這位前輩兼陣營內(nèi)部的論敵是手下留情的,不過他好像只肯承認“愛德華是當時最偉大的修辭家”,卻對湯普森的政治路線正確與否持保留態(tài)度。

        關于羅伯特·布倫納的文字,剛好符合希欽斯選用的那個詞——“讓人眼花繚亂”(dazzling),佩里·安德森在英國史和經(jīng)濟學方面的深厚功力在此顯現(xiàn)無遺。鑒于2008年金融海嘯余波猶在,了解一下布倫納在《全球震蕩的經(jīng)濟學》及《繁榮與泡沫》中提出的真知灼見無疑是有益的。布倫納的研究顯示,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出現(xiàn)的長期經(jīng)濟衰退并不是戰(zhàn)后充分就業(yè)的情形所造成的,事實上,“最終決定經(jīng)濟體的命運的,不是資本與勞動力的垂直關系,而是資本與資本的水平關系??刂圃鲩L和衰退的內(nèi)在節(jié)奏的,是競爭的邏輯,而不是階級斗爭”。至于德國和日本在戰(zhàn)后的經(jīng)濟繁榮,在布倫納看來,其條件之一是當時各國經(jīng)濟處于相對割裂狀態(tài),而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日元和德國馬克對美元的升值使美國工業(yè)獲得了更強的競爭力,也就是說“貨幣經(jīng)濟在經(jīng)濟體系非均衡發(fā)展條件下成了實體經(jīng)濟發(fā)展結果的‘矯正器’”。讀者不妨聯(lián)想今日中國經(jīng)濟與美國的關系,或許能從布倫納的觀點中得到啟示。盡管在細節(jié)上不無商榷,但《光譜》中最無保留的贊詞是屬于布倫納的。

        佩里·安德森將長達五十幾頁的篇幅(在《倫敦書評》上分兩次刊完)用在剖析霍布斯鮑姆的自傳《趣味橫生的時光》及他的“年代”四部曲上,貌似格外優(yōu)待,實則這篇文章是整本書中最深刻但同時也是最殘酷的部分。深刻與殘酷是一體之兩面。佩里·安德森的銳利幾乎由鋼刃進化成了激光刀,擋無可擋,攔無可攔,所到之處,深深細細,皮開肉綻。有時我們不免會揣想佩里·安德森何以會對左翼前輩下這樣的辣手,可是若非佩里·安德森下此辣手,我們這輩子怕是不會有第二次機會領略如此高水平的左翼對左翼的針砭。作為喜愛《趣味橫生的時光》、敬重霍布斯鮑姆的讀者,我讀這篇文章時常感到難堪,卻又苦于找不出為霍布斯鮑姆辯護的適當理由。佩里·安德森對自傳的指責首先是“沒有”:沒有交待史學家是如何成形的,沒有交待對他影響最深的人是誰,對他影響最深的書是哪本,沒有交待在共產(chǎn)事業(yè)如火如荼的巴黎受過何種洗禮,沒有交待感情生活,沒有交待對斯大林,赫魯曉夫時期蘇聯(lián)黨內(nèi)一系列變動的看法……當然,即使自傳的篇幅已相當龐大(中譯本達五十萬字),霍布斯鮑姆仍有權利像納博科夫?qū)憽墩f吧,記憶》一樣自由選擇自己想寫的題材,但如果說佩里·安德森的這些挑剔多少有些吹毛求疵的話,那么我們也必須同時承認他犀利地看到了霍布斯鮑姆思想中一些模糊不清、意欲掩飾回避的東西。佩里·安德森指責霍布斯鮑姆自大浮夸,夸大自己在工黨斗爭中扮演的角色,為自己獲得的社會認同沾沾自喜。我認為,佩里·安德森試圖還原的霍布斯鮑姆形象在一定程度上有益地修正了讀者可能從《趣味橫生的時光》的閱讀中獲得的那個形象。至于佩里·安德森對從《革命的年代》到《極端的年代》的四部曲的批判,則可謂直戳軟肋,是對霍布斯鮑姆整個思想基礎和寫作框架的一次釜底抽薪。佩里·安德森并不吝于將“無與倫比”、“史詩般的”、“杰作”之類的贊詞送給四部曲,但顯然,他在眾多更高、更大的問題上對霍布斯鮑姆提出了質(zhì)疑。佩里·安德森憑借其對世界范圍內(nèi)的經(jīng)濟、世界范圍內(nèi)的政治的廣泛而又深入的了解,找到了充足的論據(jù)表明四部曲的種種欠缺、脆弱之處,這里無法一一重述,但假若你只準備從《光譜》中挑一篇文章來讀,我建議就讀這一篇,而且可以重點讀文章的第二部分。你的閱讀收獲將是有保障的。

        《光譜》中醒目的第一篇文章《頑固的右翼:奧克肖特、施特勞斯、施米特與哈耶克》很可能是一般讀者最有興趣一讀的文章,但我必須遺憾地說,在我看來,這篇文章是整本書中寫得最不理想的一篇。這與佩里·安德森對右翼的態(tài)度有關。

        許多論者都注意到,在關于愛德華·湯普森那篇文章的結尾,佩里·安德森提及他在觀看以湯普森為主題的紀錄片時發(fā)現(xiàn),紀錄片中有一段是湯普森向周圍的人詢問佩里·安德森最近在忙些什么,有人答說安德森正在準備批判保守主義的文章,也就是收入《光譜》的這一篇文章,湯普森答道:“喔,知道了。奧克肖特是個無賴,告訴安德森,讓他語氣狠一點?!保╕es, I know. Oakeshott was a scoundrel. Tell him to stiffen his tone.)不知是否與湯普森這一告誡有關,佩里·安德森對右翼的所有人語氣都很狠。

        如果說,在評價中間派和左翼時佩里·安德森總是讓我們信得過的質(zhì)檢員的話,那么在他逼近右翼時,我們猛然發(fā)現(xiàn)這位質(zhì)檢員的腰際懸著一支大棒。他似乎不惜以斷臂為由,將米洛的維納斯那美麗的頭顱也砸爛了。我一直認為,在右翼里,誠然有一群傻蛋,但那里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頭腦,不能僅僅因為他們站錯了邊,遂以為他們在智力上可輕視。佩里·安德森對右翼思想家和文人的態(tài)度過于武斷,費迪南德·芒特在英國政體方面經(jīng)驗豐富,卻無緣獲得更耐心些的理解;提摩太·加頓·阿什后期攀附權貴的嘴臉確實可憎,但他早期對東歐的分析性報道之深入未必輸給左派的丹尼爾·辛格(Daniel Singer),可惜佩里·安德森似乎更喜歡把他當小丑看待。

        對右翼的一流思想家,佩里·安德森同樣缺乏耐心。首先,將奧克肖特、施特勞斯、施米特、哈耶克這四個人擺在一起,在我看來,就像將斯大林和托洛茨基、赫魯曉夫和莫洛托夫放到一塊來批判一樣,是很滑稽的。他們之間的差異乃至沖突是如此之大,只因他們有的那點兒共性就把他們捆綁成一個靶子,是何等鹵莽的舉動。這里面最明顯的是,盡管奧克肖特稱賞過哈耶克的《自由憲章》,但哈耶克的學術背景、思想旨趣以及推廣其理念的方式顯然與另外三位有很大差別,甚至佩里·安德森自己偶爾也承認哈耶克的某些觀點“和奧克肖特的觀點的差別遠大于它們之間的一致”,可他還是要把他們擺到一處來說,這種做法難道沒有一絲嘩眾取寵的意味?奧克肖特的思想實質(zhì),除了強調(diào)政治與歷史經(jīng)驗的關系這一點外,其實是不那么容易確定與總結的,而佩里·安德森用東摘一句、西引一句的方式拼湊出的奧克肖特形象只能是臉譜化的,與奧克肖特本人微妙、審慎的論述幾乎沒有實質(zhì)性的聯(lián)系。佩里·安德森似乎認為右翼天然的愚蠢軟弱,因此錯失了真正理解他們的機會,我認為這是這位左派的悲哀。而這篇寫于1994年也就是在對施米特、施特勞斯的研究尚未充分展開時的文字居然仍堂而皇之地照樣排在書的首位,或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對右翼的輕視所導致的智識上的怠惰。

        從整體上看,佩里·安德森在左翼中處于相當特殊的位置:在現(xiàn)實政治的層面,獲得他支持認同的政黨、政治人物是不存在的;在思想界,得到他首肯的理論家為數(shù)甚少且聲名不彰;正如在針對霍布斯鮑姆的評論中所體現(xiàn)的那樣,他對左派的嚴厲不亞于、有時甚至超過了對右派的嚴厲。佩里·安德森的性格、才情與觀念決定了他只能做一個孤高的左派,憑借其極廣闊的視野,做出與眾不同的判斷,然而孤高的另一效果是使他逐漸喪失了對相異思想的“了解之同情”,對評論對象的批判也往往糾纏于字句而不能深入底里。事實上,涉獵太廣在一定程度上妨礙了他對哲學的思考深度,哲學顯然是他的短板,而作為政治觀察家,他有時是不能不付出這樣的代價的。近年來,佩里·安德森日益關注現(xiàn)實問題,不僅對他了如指掌的意大利、法國政局發(fā)表過意見,就連中國內(nèi)地的經(jīng)濟,甚至臺灣的藍綠斗爭,他都寫了長文加以評論,與之相伴隨的,必然是他投向政治哲學、政治思想的關注變得愈來愈少了,以至于像《光譜》這樣以探討思想問題為主的文集我們在短期內(nèi)恐怕是看不到新的一部了。也正因為如此,《光譜》才值得我們格外珍視,盡管目前這個中譯本是那么蹩腳。

        (本文原刊載于《東方早報·上海書評》2011年1月23日。)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澎湃新聞,未經(jīng)授權不得轉(zhuǎn)載
    +1
    收藏
    我要舉報
            查看更多

            掃碼下載澎湃新聞客戶端

            滬ICP備14003370號

            滬公網(wǎng)安備31010602000299號

            互聯(lián)網(wǎng)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yè)務經(jīng)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yè)有限公司

            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