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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156-兩個“共和國”

作者：那日蘇

校稿：辜漢膺 / 編輯：撲棱蛾

2月21日晚間，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簽署命令，宣布承認烏克蘭東部的“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和“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

消息一出，該地區(qū)的城市就放起了煙花

給人一種策劃已久，又急不可耐的感覺▼

事實上，自2014年烏克蘭武裝沖突開始，這兩地就已經(jīng)進入了事實獨立的狀態(tài)。再往前追溯的話，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的分離主義傾向更是由來已久。

從實際獨立以來，這里都辦了好幾回閱兵了

這次是通過法令，把“既成事實”擺到明面上

（圖：shutterstock）▼

兩個特殊的地區(qū)

“盧甘斯克共和國”和“頓涅茨克共和國”位于烏克蘭東部，毗鄰俄羅斯。目前，這兩個獨立政權的實控領土不完全等同于烏克蘭的盧甘斯克州和頓涅茨克州。

就是說，只是實控了這兩個州的一些部分▼

兩地通常被合稱為頓巴斯地區(qū)，面積約6萬平方公里。之前頓巴斯一直作為純地理名詞，作為頓涅茨克煤盆地的簡稱。2014年獨立運動爆發(fā)后，頓巴斯逐漸作為一個地緣政治區(qū)域為世界所熟知。

克里米亞沒了，頓巴斯少一塊了，烏克蘭更難了▼

頓巴斯地區(qū)與俄羅斯有著經(jīng)濟、文化、語言和歷史的深厚紐帶。據(jù)2001年烏克蘭人口普查顯示：盧甘斯克地區(qū)68.8%的人口以俄語為母語，幾乎所有人都會講俄語。頓涅茨克的比例則更高，74.9%的人口母語為俄語。

語言塑造認同感，行為也同樣能體現(xiàn)認同感

這是該地區(qū)慶祝衛(wèi)國戰(zhàn)爭勝利的人群（圖：壹圖網(wǎng)）▼

過去，這片土地很早就被俄國納入領土范圍，彼得大帝曾下令在頓河流域大范圍尋找礦石，最終在頓巴斯地區(qū)發(fā)現(xiàn)了總儲量1408億噸的巨大煤層。

豐富的礦藏資源，讓頓巴斯逐漸發(fā)展成沙俄重要的工業(yè)區(qū)，以煤炭開采、電力、冶金為主要產(chǎn)業(yè)。甚至俄羅斯帝國的第一座焦化廠，就設在今天的頓涅茨克市。

這碗能源飯真香，頓涅茨克到如今還在吃

（頓市的煤礦山，圖：壹圖網(wǎng)）▼

俄國革命期間，現(xiàn)今烏克蘭地區(qū)出現(xiàn)了多個勢力，其中某個勢力將頓巴斯地區(qū)成功納入，形成事實統(tǒng)治。

俄國內戰(zhàn)結束后，蘇聯(lián)為了撫慰當?shù)厍榫w，并未改變頓巴斯地區(qū)的現(xiàn)狀，將它和其他地區(qū)一起并入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

這塊土地的重要性，在后來的歲月里日漸凸顯

蘇聯(lián)產(chǎn)頓涅茨克大列巴（圖：壹圖網(wǎng)）▼

值得注意的是，那時的烏克蘭領土范圍相比今天小了很多，因為西烏克蘭還在波蘭控制之下。

而西烏克蘭成為今天烏克蘭的一部分，則要推遲到1939年。那一年，蘇德瓜分波蘭，東西烏克蘭合并，今天烏克蘭的領土基本形成。

既有能源，又是糧倉，支撐蘇聯(lián)打贏衛(wèi)國戰(zhàn)爭

（圖：avtoexport.cz）▼

1954年，蘇聯(lián)又經(jīng)歷了一次行政區(qū)劃的重新規(guī)劃。時任蘇共領導人尼基塔·赫魯曉夫將克里米亞劃入烏克蘭。幾十年的歷史，造成了烏克蘭內部缺失同一共識的“散裝”現(xiàn)象。

赫魯曉夫大手一揮，崽賣爺田不心疼

把用血與火換來的克里米亞送了出去

（圖：shutterstock）▼

比如，烏克蘭東部的盧甘斯克、頓涅茨克，南部的敖德薩和克里米亞等地，有著普遍的俄羅斯認同。

這些地方的歷史，跟俄國藕斷絲連，關系不淺

（親俄集會，圖：shutterstock）▼

而中西部烏克蘭族和烏克蘭語使用者，則相對認同更“烏克蘭”這個民族概念；最西端的利沃夫和外喀爾巴阡，則長期都是波蘭和奧匈帝國領土，經(jīng)濟文化也十分發(fā)達，有著明顯的拉丁、天主教文化的傾向，尤其反對大俄羅斯主義。

加上俄羅斯對烏強硬，加劇了這些地區(qū)的反俄情緒

這些問題在蘇聯(lián)時期并不明顯，但是隨著蘇聯(lián)解體，再加上蘇聯(lián)此前也無有效解決相關問題，這些積聚已久的問題逐漸浮出水面。

兩派人馬誰也不忿，一點就著，一碰就炸

電炮飛腳互相招呼，結果是腦瓜子干開瓢

（圖：Flickr）▼

皇俄vs納粹

蘇聯(lián)解體后，烏克蘭獨立。作為一個名義上的民族國家，烏克蘭需要構建一個屬于自己的民族敘事。

但這個民族敘事很難構建起來，因為要敘述烏克蘭的歷史，就繞不開俄羅斯。二者在過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造成烏克蘭沒法拋開前者，單方面敘述自身歷史。另一方面，烏克蘭民族的集體記憶又大多關乎蘇聯(lián)。

基輔這座城市的存在，很好地說明了這種情況

她既是烏克蘭的首都，也是“俄羅斯眾城之母”

（俄烏同源，圖：圖蟲創(chuàng)意）▼

這種歷史背景下，烏克蘭國內的意識形態(tài)和身份認同呈現(xiàn)出了混亂的局面。目前來看最活躍的、最主流的流派有兩個：

一派是是烏克蘭東部廣泛認同的親俄派。他們認為自己的身份是俄羅斯人，在政治傾向上親俄，甚至主張直接加入俄羅斯。這類人的代表人物是赫魯曉夫的老鄉(xiāng)，出身于頓涅茨克的烏克蘭前總統(tǒng)——維克托·亞努科維奇。

這個維克托，愛和俄國交朋友（圖：shutterstock）▼

另一派是烏克蘭民族主義者，他們認同烏克蘭國家，而且厭惡烏克蘭東部的分離主義。這類人的政治主張是對蘇聯(lián)、俄國搞歷史清算，打擊親俄分子，并希望加入歐盟，在政治上親近西歐和美國。這類人物的代表，是烏克蘭的另一位前總統(tǒng)——維克托·尤先科。

這個維克托，愛跟美國處對象（圖：壹圖網(wǎng)）▼

兩派的分裂和極端主義傾向，是造成烏克蘭內部分裂，以致于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雙雙宣布獨立的重要原因。

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崇拜的斯捷潘·班杰拉，是上世紀西烏克蘭民族主義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和主要領導者。2010年，烏克蘭前總統(tǒng)尤先科曾追授班杰拉“烏克蘭英雄”的稱號，然而這一舉動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強化民族敘事，消解蘇俄影響的手段

但在象征性人物的選擇上，顯得很不明智

（圖：shutterstock）▼

對于一般國家來說，將民族獨立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說是英雄并不為過，但班杰拉整個人特殊就特殊在，他是個納粹分子。

在班杰拉的領導下，烏克蘭民族主義者曾屠殺過10萬名波蘭人，還長期與蘇聯(lián)紅軍作對。作為納粹分子，班杰拉獲得了納粹德國的支持，最終也死在德國。

烏克蘭不是頭一回在這種事上“傷害”波蘭感情了

赫梅利尼茨基，在波蘭是惡人，烏克蘭奉為英雄

（圖：shutterstock）▼

支持者認為，這體現(xiàn)了班杰拉的民族意識和反抗精神。反對者認為，先輩付出了無數(shù)鮮血，才打到柏林、戰(zhàn)勝了納粹分子，拯救了全人類，所以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將納粹分子奉為“英雄”。

在烏東地區(qū)，敬仰蘇聯(lián)紅軍的人不在少數(shù)

況且反法西斯是國際共識，不該逾越（圖：壹圖網(wǎng)）▼

于是兩派的矛盾逐漸激化，最終在2014年爆發(fā)。起因在于，前總統(tǒng)亞努科維奇拒絕與歐盟簽署巨額貿易協(xié)定，他認為烏克蘭經(jīng)濟基礎薄弱，簽這種協(xié)定只是加速了西歐對于烏克蘭的經(jīng)濟掠奪。

而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看來，這讓他們失去了加入歐盟的機會，兩派斗爭一觸即發(fā)。

幾年過去，烏克蘭是變得更好，還是更壞了？

（圖：shutterstock）▼

火藥桶

2014年初，一系列暴力沖突在烏克蘭各地發(fā)生。當年2月，烏克蘭精銳金雕特種部隊在執(zhí)行完政府下達的命令之后反被追責，其中大部分人出逃俄羅斯，震驚了全世界。

這場持續(xù)數(shù)年的沖突，奪走了許多生命

多少家庭隨之破碎（圖：shutterstock）▼

這時，在日益嚴重的暴力襲擊之下，頓涅茨克當?shù)氐挠H俄民眾在“俄羅斯民族團結會”成員帕維爾·古巴廖夫的組織下，成立了“頓巴斯人民民兵”組織。

古巴廖夫商人出身，擔任過頓涅茨克政府高官

他（左二）和民兵（圖：shutterstock）▼

同年3月發(fā)生的克里米亞事件，讓烏東各地的親俄勢力都動了加入俄羅斯的念頭。其中俄族人的主要聚居地盧甘斯克、頓涅茨克、哈爾科夫等地，紛紛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獨立運動集會、示威。

在盧甘斯克，親俄者圍堵烏克蘭公職機構

（圖：shutterstock）▼

2014年4月6日，頓涅茨克州政府大樓被攻陷，親俄民兵在大樓上升起俄羅斯國旗。同一天，盧甘斯克也有大約1000名抗議分子，占領了烏克蘭國家安全局的大樓。

改旗易幟，溢出圖片的迫不及待感（圖：wiki）▼

占領了州政府的頓巴斯民兵們擬出《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主權宣言》，宣布“該宣言自通過之日起生效，是通過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憲法的基礎?！蓖瑫r，他們還建立了自己的“人民政府”和“人民委員會”。

到4月12日，頓涅茨克州各地許多城鎮(zhèn)紛紛發(fā)聲支持該《主權宣言》，警察也不再阻攔示威群眾，甚至有許多警察還加入了他們當中去。這標志著，烏克蘭當局在該地區(qū)徹底失去了掌控力。

表面上，《宣言》像是依靠民兵武力達成的

背地里，如果沒有俄羅斯撐腰，民兵辦得到？

（頓州民兵，圖：壹圖網(wǎng)）▼

而隔壁的“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有樣學樣，也于當年4月27日宣告成立。

此后的一個月，頓巴斯民兵開始掌控周邊地區(qū)，拿下了烏克蘭頓涅茨克州和盧甘斯克州的大片土地。5月11日，他們在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州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分別組織公投。

這些民兵中，有一批哥薩克武裝很拉風

怎么說呢，確認過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圖：壹圖網(wǎng)）▼

“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在此前《主權宣言》的基礎上，進一步宣稱了“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的獨立性?！氨R甘斯克人民共和國”以高達96.2%的贊成率，通過了獨立公投。

同時，兩個獨立的“共和國”宣布組成“新俄羅斯”（“人民共和國聯(lián)盟”）邦聯(lián)（一年后宣布解散）。

“新俄羅斯”的前領導人后來死于爆炸襲擊

俄方說是烏克蘭搗鬼，烏方說是你們內訌

（左一，圖：壹圖網(wǎng)）▼

之后經(jīng)歷了一年的戰(zhàn)爭，這兩個政權和烏克蘭政府軍進行了激烈的交火。

直到2015年2月，德國、法國、烏克蘭、俄羅斯、白俄羅斯5國領導人及“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和“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在白俄羅斯簽訂了《新明斯克協(xié)議》。

協(xié)議?；?，但又沒完全停，底下仍有零星沖突

（戰(zhàn)斗之余看看劇，圖：壹圖網(wǎng)）▼

雖然該協(xié)議沒有任何一項條款得到完全履行，但此后雙方的武裝沖突烈度顯著下降。兩個“共和國”一方穩(wěn)定占據(jù)了烏克蘭盧甘斯克州和頓涅茨克州大約3分之一的土地。

烏克蘭的哈爾科夫、敖德薩、尼古拉耶夫斯克、赫爾松、第聶伯羅彼得洛夫斯克和扎波羅熱的獨立運動和暴亂，也逐漸減少。

被三面包夾，可以旋轉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從2014年算起，“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和“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的事實獨立已近8年。在戰(zhàn)火和長年的經(jīng)濟低迷之下，烏克蘭局勢仍無好轉跡象。

現(xiàn)在，隨著俄羅斯等國承認這兩個政權的獨立地位，頓巴斯及烏東地區(qū)的局勢無疑會更加復雜。

這場大戲，還遠未到結局那一集▼

參考資料：

1.http://mid.donr.su/DOC/2014.06/20140606.htm

2.https://ru.wikipedia.org/wiki/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頓涅茨克礦工，壹圖網(wǎng)

END

原標題：《什么是“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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