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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小孩”回家11年:成為家人,故事漫長

澎湃新聞記者 朱瑩 趙志遠 鄭朝淵 實習生 陳詩雨 劉欣寧
2022-08-22 07:18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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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文樂是電影《親愛的》原型之一,被拐時他只有三歲。這些年,在父母的愛和周圍人的善意中,彭文樂陽光地長大了。澎湃新聞記者 趙志遠 朱瑩 視頻編輯 吳佳穎 調(diào)色 江勇 海報 白浪(09:07)
瘦高的身形,套進寬松的白T恤里,還有些單薄,又顯出倔強的意味。18歲的彭文樂的背影匯入了大學校園的人流里,父親彭高峰和母親熊依妮目送他走遠。

8月18日,是武漢大學的新生報到日,彭高峰夫婦提前從湖北潛江老家來到武漢,送錄取到計算機學院的兒子彭文樂入學。

彭文樂(右三)被武漢大學錄取,家人合影。

去武大報到當天,彭文樂辦理宿舍登記信息。

被“找回來”后的11年,這是彭文樂第一次要遠離父母獨自生活。

2008年,3歲多的彭文樂在深圳家門口被人抱走。父親彭高峰跑遍了全國,嘗試了許多辦法尋找孩子。所幸三年后,彭高峰接到一位大學生提供的線索,在江蘇邳州找到了彭文樂。

這段經(jīng)歷后來被改編為電影《親愛的》。只是和電影不同,現(xiàn)實生活中“找回”遠不是結(jié)局——那是一個“沒有安全感,像刺猬一樣敏感”的孩子,和父母彼此試探,漫長磨合,重新“成為家人”的故事。

回憶往事,彭高峰夫婦仍感覺痛楚,慶幸孩子如今“成長得很好”。

這段經(jīng)歷沒有在彭文樂身上留下太多印記。他形容自己“比較陽光”,喜歡聽周杰倫的歌,愛打架子鼓,對往事的記憶,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碎片。

這大概是真實故事里,更讓人欣慰的部分。

報到那天,很多人認出了彭文樂,在現(xiàn)場迎接新生的武大校長竇賢康,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看過你這個原型的電影,很感動。” 彭文樂有些緊張,校長給了他一個擁抱,還送了他一本書。

武大校長竇賢康給彭文樂一個擁抱。

彭文樂并不介意大家這樣認識他,他說希望未來大家還可以通過“才華”關(guān)注他。走進大學,獨立成長的前路,他很憧憬。

【以下為彭高峰夫婦和彭文樂的口述】

彭文樂:小時候的經(jīng)歷,只剩模糊的記憶碎片

6月25號早上6點,我起來查成績,很緊張。

一看,632分,哇,好高興!忍不住叫出來了,激動地拍桌子。媽媽拍了怕我,說“兒子你好棒,我為你驕傲?!?/p>

我馬上跟在深圳的爸爸視頻,凌晨兩點出成績后,他就忍不住先查了,高興得一晚上沒睡。

今年高考題目很難,特別是數(shù)學,考完出來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之前我估的是六百零幾分,沒想到每一科都比預估的高。

這個成績算是正常發(fā)揮。我平時考年級三四十名,好的時候能考650多分,年級前五,這次考了全校第12名。

高考期間,一家人為彭文樂送考。

填志愿的時候,我報了武漢大學,專業(yè)選的是計算機,感覺比較適合我。爸媽想讓我報軍校,學醫(yī),學金融,當老師,我不太感興趣。他們尊重我的選擇。

高考成績出來后,很多媒體報道我。同學開玩笑說,“哇,這是我們大明星樂樂啊!”“我跟樂樂成流量了”。

我的同學、朋友,大部分都知道我小時候被拐的事。有的會好奇地問:彭文樂你小時候是被拐了嗎?那個地方是哪里?你在那過得好不好???

我就說,哎呀,我都不記得了,你去百度吧。

小時候被拐的經(jīng)歷,我是完全沒記憶的,后來看視頻的時候感覺,哇,我什么時候被人家這么生拉硬拽地拐走了啊。

被拐那三年的生活,也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我在公路上騎自行車摔倒了;手在門縫里被夾了;在一個奶奶的店鋪里偷餅干吃;養(yǎng)母家的姐姐帶著我和妹妹玩,和一些大孩子玩鬧時,我會護著妹妹;養(yǎng)母信耶穌,她出去禱告的時候,家里黑漆漆的,我跟妹妹蜷縮在被子里,很害怕……

拐走我的人販子,我只記得他的葬禮。養(yǎng)母在我記憶中,就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對我很好,把我當自己孩子在養(yǎng)。

我在那邊上到二年級的時候,被爸爸找回來了?;厣钲诤蟮纳?,也是一些模糊的片段:我在床上跳舞,家里來了很多人,跟同學玩游戲、買書,爸爸帶我去海邊,帶我參加節(jié)目,我坐在舞臺上……

初中時,有同學百度我的名字,喊我一起看。看到爸爸尋找我的那些視頻,很心疼他,我開始漸漸理解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覺得自己很不幸,又很幸運,如果沒回來,我可能只是一個山里的孩子。

彭文樂18歲了,彭高峰夫婦送他一本成長相冊。澎湃新聞記者 朱瑩 圖。

彭高峰:尋子的1050天

樂樂高考后,想跟同學出去玩,我說我送你們過去,你們玩你們的,玩完我?guī)У较乱粋€景點。

他說,你過去我們多別扭啊。

他今年18歲了,但我還是不放心,一看到那些學生高考后發(fā)生意外的新聞,挺害怕的。

一家人給彭文樂過生日。澎湃新聞記者 朱瑩 圖。

拐賣在我和妻子心里烙下的陰影,一輩子都消不掉。直到現(xiàn)在,我還會夢到當年找他的經(jīng)歷,突然間驚醒:孩子怎么又找不到了?

那天是2008年3月25號。晚上7點多,樂樂幼兒園放學回來后,在超市前和小朋友玩,他媽媽做飯,我看著電話超市。一眨眼工夫,孩子不見了。

我們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沒發(fā)現(xiàn)蹤跡,馬上報了警。在派出所,我跪著祈求警察讓我們看監(jiān)控錄像。

之后,我跟家人沿著車站、長途汽車站到處貼尋人啟事;到電視臺,跪著求臺長幫忙發(fā)尋人廣告。

在“寶貝回家”家長群,我認識了孫海洋。一見面,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去他家包子店,他母親過來抱著我,說“孩子,苦命的孩子呀!”我們兩家人因為相似的遭遇,連接在了一起。

十幾天后,看到監(jiān)控里樂樂被人販子強行抱走,我的心像被千萬根針扎一樣。

孩子丟了,家也不是個家了。樂樂媽媽不吃不喝,瘦到70多斤,每天抱著照片,不停地喊樂樂;丈母娘用頭撞墻,住院了;我80歲的奶奶受刺激癱瘓了。

我感覺生活一團糟,活得很失敗,一個人爬到租房樓頂,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那時候,“寶貝回家”的張寶艷給我打電話,開導我。我想著,我要是跳下去了,我父母也失去了孩子,怎么活。

從那以后,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孩子找回來。

我效仿孫海洋,將電話超市改成“懸賞10萬尋親子店”;找媒體求助,媒體報道后,很多人打電話慰問、提供線索,有時候一天收到1000多條短信。

一有線索,我就出去核實,做尋子宣傳活動,除了新疆、西藏,跑遍了全國。為了省錢,吃饅頭充饑,露宿天橋下。

2009年,彭高峰(左一)在福建尋子。

我還跟記者扮作買家,到廣西藤縣一個山村,解救了2名被買來的孩子。跟民警到買賣兒童的重災區(qū)汕頭市潮陽區(qū)尋找,到當?shù)嘏沙鏊{(diào)集男童戶籍資料,一個個排查。那次,下雨了,我在小鎮(zhèn)上轉(zhuǎn),眼睛搜尋著街道的角角落落,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孩的背影,幻想著樂樂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沖我喊爸爸,甚至幻想著有一個童話里的魔法水晶球,可以看到樂樂在哪。

我知道,碰到樂樂的幾率幾乎為零,但我不愿放棄。如果不去做,就永遠找不到了,我堅定著這樣的信念。

我跟孫海洋跑遍了省市政府、人大、公安廳,像無頭蒼蠅一樣;后來公安部邀請我們?nèi)ラ_會,有了2009年的全國打拐專項行動。

為了找孩子,花了幾十萬。后來發(fā)現(xiàn),得有收入才能維持下去。我就開了間網(wǎng)吧,在網(wǎng)上尋子,在137個門戶網(wǎng)站上注冊ID“尋兒彭文樂”,開了十幾個博客,每天發(fā)帖,每天就查兩個關(guān)鍵詞——拐賣和解救,尋找線索。

那時候我想,網(wǎng)絡是有記憶的,我要在網(wǎng)絡上給他鋪一條回家的路。

沒想到真的有用。2011年春節(jié),我接到一個大學生打來的電話,說他看過我的尋子日記,過年回家時,看到路邊一個小孩很像樂樂。

我一開始不怎么信。之前被騙過太多次,幾十到幾千塊錢都有。好幾次,別人拍的照片感覺很像,我抱著很大的期望去,結(jié)果不是,就很難受。

他偷拍了一張照片發(fā)給我。我一看,很像樂樂。找朋友幫忙分析,發(fā)現(xiàn)照片是真的,馬上報了警。

大年初四,我和深圳公安一起去了邳州。民警直接去買家那,把樂樂帶到了公安局。

看到樂樂,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大聲喊文樂,沖上去死死抱住他,哭了起來。

警察把我們拉開,說你別嚇著孩子。把他拉走了,把我拉到一個房間,讓我平靜下。

我哭著給家里打電話,翻來覆去就一句話,“是我們的小孩,是我們的小孩”。

等我安靜下來,民警把樂樂帶過來。樂樂很乖,問他什么他就說什么。我能感覺到他很害怕,對養(yǎng)母很依賴,不停地問,“俺媽呢俺媽呢”。

在公安局,我看到了他養(yǎng)母,她不敢看我,我也沒有看她,我們沒有說話。

當晚,兩個女警過來說,買家想跟樂樂過最后一晚,她們會在房間陪著,問我同不同意。

我當時想,明天就要帶樂樂走了,他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我應該尊重孩子的情感,讓他們告?zhèn)€別。

后來很多網(wǎng)友噴我,說我好了傷疤忘了疼,沒有指責買家,還讓孩子跟她過最后一夜。

我當時只想著怎么把孩子安全帶回去,他那么依賴買家,如果我去把人家打一頓罵一頓,他會怎么看我,會不會受到傷害?我沒法跟一個6歲的小孩講這些是非對錯,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考慮,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

樂樂一開始不愿意走。我只能哄他,說帶他出去玩,去游樂場。一路上,他對外面的所有事物,高樓大廈、汽車、火車、飛機,都充滿好奇。

當時,全國都知道他的事了。飛機上,有人送他生日蛋糕,空姐祝賀我們,把我們請到頭等艙,還讓所有乘客給樂樂寫祝福的話。

下飛機后,全是記者和攝像機對著他。

2011年2月10日,彭高峰找回樂樂后,在飛機上和空姐合影。

熊依妮:“你只有一個媽媽,就是我”

在機場見到樂樂的第一眼,我感覺很陌生,他長大了,口音變了。他看著我,眼神很陌生,很排斥我。

后來上了機場大巴,看他在那笑,一舉一動,那種熟悉的感覺回來了。我就覺得,他就是我的孩子。

2011年2月14日,彭高峰帶樂樂回潛江老家,很多人迎接樂樂回家。

我沒想到這么快能找回來。他爸爸打電話說找到他時,我一個勁重復“找到好,找到好”,只剩下哭。

樂樂丟失后,我跟他爸爸從來沒有因為孩子丟了,互相埋怨、指責,我們都是互相心疼。出去找孩子的辛苦,他從來不說。雙方父母也沒有說過一句,怎么沒把孩子帶好這種話。

家里親戚勸我們再生一個。樂樂爸爸一開始覺得,再生一個好像對不起樂樂一樣,有負罪感。后來想了下,生個小的,轉(zhuǎn)移下注意力,也能給父母希望。

小兒子文博出生后,他爸爸出去丟垃圾,都會把他背著,不敢把他一個人扔家里。爺爺奶奶也24小時不離人,一會兒沒見著,就非常緊張。

樂樂回來后,我一看到他不自覺就哭,感覺孩子受罪了,想補償他,天天陪他玩、給他買衣服,爺爺奶奶天天跟他買玩具。

剛開始,他會說“俺媽俺媽”,叫那邊江蘇媽媽。我心里不舒服,有一次桌子一拍,說“彭文樂,你只有一個媽媽,就是我。”之后他不敢這樣叫了,改口叫養(yǎng)母。

他會拿我跟他養(yǎng)母做比較,夸我好看。問他為什么,他說,因為我是黃顏色的頭發(fā)。

他還說,他以前問過養(yǎng)母,有沒有他小時候的照片,養(yǎng)母說沒有。我們就把他小時候的照片給他看,跟他講他小時候的事,慢慢喚醒他的記憶。

養(yǎng)母打電話過來,他爸爸就把電話遞給他。樂樂知道我不喜歡他養(yǎng)母,從來不當著我的面打。

我不希望他跟那邊有任何瓜葛。特別是樂樂調(diào)皮、教育遇到問題的時候,我就覺得,都是他們帶來的傷害。

彭高峰:我們間的感情像紙一樣,一捅就破

樂樂和養(yǎng)母打電話的時候,我會走開,不發(fā)表任何意見。

我沒有刻意讓他不能和那邊聯(lián)系。你想,他三歲的時候,別人把他強行抱走,這種記憶在他心里肯定是有痕跡的。當他剛適應那里的生活,突然之間我又把他帶回來,相當于第二次拐賣。

他剛回來時,非常依賴買家,如果讓他跟那邊斷掉聯(lián)系,跟他講買家是人販子,小孩子能聽得懂嗎?我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去考慮,讓他慢慢去遺忘,等他長大后能辨明是非了,會有自己的選擇。

孩子不是說把他找回來,他就回來了。我們之間經(jīng)歷了漫長的磨合。

剛回來的時候,他像刺猬一樣,敏感,很沖。行為習慣也不好,隨地吐痰,亂扔垃圾,把腳翹桌子上。在學校里,跟同學也玩不到一塊,同學推他一下,他都要還回去,認為是在欺負他。

文博那時候兩歲多,看到哥哥拿的東西就要搶,哥哥不讓,兩個人不停地干架。有時候我們護著弟弟,他就覺得我們更喜歡弟弟??此麐尡е艿埽麜^去把弟弟擠開。

他還說,你們不喜歡我,我就回去。他媽媽怕他哪天拿錢跑了,都不敢說重話。

我跟微博上一些關(guān)心樂樂的心理醫(yī)生咨詢,他們說,這些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xiàn),他還沒有完全信任我們,可能感覺自己隨時又會被送走。

我們也沒有教育過這么獨特的孩子,只能小心翼翼的,怕他會有情緒,又怕慣壞了孩子。

他很多同學玩電子游戲,我怕他被孤立,教他上網(wǎng)。結(jié)果他上癮了,每天回家后書包一丟,坐電腦前玩。

有一次我說,你別玩了,趕緊去寫作業(yè),把他電腦關(guān)了。他拿起一個凳子往我頭上砸,砸得我眼冒金花。我好生氣啊,手都舉起來了,半天沒打下去。

我就感覺,我們跟他之間的感情像紙一樣,一捅就破了。

樂樂回來一年后,我想去他生活過的地方看看,了解他的性格和行為習慣是怎么養(yǎng)成的。

當時,很多尋親家長不理解,說你還去看望買家?但我覺得,我在教育上遇到的很多棘手的問題,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答案。

那是蘇北的一個小村莊,以種大蒜為生,村里平時都是老人和留守兒童。抱樂樂回去的人販子已經(jīng)去世了,家里就他養(yǎng)母種點大蒜,沒有經(jīng)濟來源。在這樣一個單親家庭,樂樂如果不強大的話,別的孩子會欺負他,他還要保護妹妹。

他養(yǎng)母跟我介紹了樂樂以前在這里怎么生活,睡哪個床,墻上有很多樂樂的獎狀。我跟她講了下樂樂在深圳的情況。

我還見到了很多他小時候的玩伴,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在地上摸爬滾打,沒人教他們痰要吐到固定的地方,垃圾要扔到垃圾桶。

了解這些后,我回去再跟他交流,教他怎么和同學相處,這個時候他就聽得進去了。

我發(fā)現(xiàn),還是得把他當正常孩子對待,該說得說,該罵得罵,不要讓他感覺自己很特殊。

說實話,跟他磨合的三年都挺難的。好在他回來的時候還小,很多事情還來得及。

我們也會帶他到深圳周邊玩,逛超市、逛公園,跟他一起做手抄報,參加學?;顒?,他就很開心。時間長了,他能感受到爸爸媽媽的真心付出,感覺他們是可以依靠的,他就會放下身上的一些盔甲,融入這個家庭。

2011年,彭高峰背著樂樂去玩。

后面跟他說一些重話,他也能接受。反而我們有時候生氣,開玩笑說,你再犯這樣的錯誤,把你送回去。他說你送回去,我也不去。

在深圳,很多人認識樂樂。他剛回來的時候,網(wǎng)友會追蹤他的狀況,關(guān)心他的成長。走到哪,大人可能會說,哎,這是上次找回來的那個小孩。同學之間也會議論。在樂樂當時那個年齡,他覺得這好像不是一個善意的議論,就很反感這些。

有一次去買衣服,有人問他是不是那個找回來的孩子?他媽媽說是。他后來跟媽媽說,你為什么要承認啊。

還有家長在群里提,老師直接說,孩子現(xiàn)在成長得很陽光,我們應該鼓勵他,這些事情可以不提。

后面我去外面做節(jié)目,都不帶他了。我們在家里也都不提。

也是在那時候,電影《親愛的》編導聯(lián)系我,想把樂樂的經(jīng)歷拍成電影。在那個年代,網(wǎng)絡尋子還是一種全新的方式,沒有哪個家長通過這種方式自己把孩子找回來的。

2013年,陳可辛導演到深圳,找我和孫海洋聊了下劇本,讓我們簽了個無償?shù)氖跈?quán)書。當時,我們唯一的希望是把孫卓的尋人啟事和孫海洋電話放在片尾。

彭高峰一家人和《親愛的》劇組主創(chuàng)合影。

電影里很多細節(jié),都是根據(jù)我的尋子日記改編的。拍攝的時候,我跟孫海洋、杜小華去探過班。上映前,劇組開了個專場,邀請了四五十個尋親家長去看,現(xiàn)場哭得稀里嘩啦的。

彭文樂和《親愛的》電影中飾演被拐男孩的演員合影。

2014年9月電影上映后,又是一波采訪。那時候我就想趁著熱度,讓更多人關(guān)注這個群體,幫孫海洋找到孫卓。

熊依妮:孩子回來后,要開開心心的過

我第一次看《親愛的》,是在上海首映的時候,看到片中到處找孩子的場景,跟現(xiàn)實一模一樣,哭了起來?,F(xiàn)實比電影還要心碎。

孩子回來的時候,我說,以后我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電影上映后,有一次去上海做節(jié)目時,我看到了樂樂養(yǎng)母。她從很遠的地方走過來,看到樂樂后,跑上來抱著他嚎啕大哭。一抬頭,看到我們也在,轉(zhuǎn)身就走了。

樂樂也是回來之后第一次見到她,可能有點想去看她,走過去看了她兩下,沒有靠近,還是跟我們在一起。

后來,他養(yǎng)母過來,小心翼翼地說,想跟我拍張照。我直接說,我不想照,拒絕了。我知道她沒什么惡意,但我接受不了。

樂樂在深圳屬于借讀,沒有學籍,2014年,他回到(湖北)潛江老家上學,外公外婆幫忙帶。

他看到別的小孩有爸媽接送,跟外婆說,希望媽媽能接送他,一家人在一起。

我聽了很心酸,他上六年級的時候,我就回來了,專門帶孩子。他爸爸在深圳負責養(yǎng)家。

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特別辛苦,一天8趟接送。最頭疼的是兩個人老打架。我管過兩次,管不好,就讓他們在一個床上睡,打架的時候,門一關(guān),他們自己解決。這個方法很好,慢慢時間長了,他們就打得少了?,F(xiàn)在弟弟很崇拜哥哥,很聽他的話。

我對他們的學習沒什么要求。我覺得孩子的心理健康、三觀和眼界更重要一些。我一直跟他們說,考試只要對得起自己,不留遺憾就行。

樂樂成績一直比較穩(wěn)定,小學基本上都是班級前10名,自己做作業(yè),不用人管。有時玩心大、成績落后了,他會主動趕上。初二下學期他就前幾名了,后來被潛江高中提前錄取。

孩子的教育是一個長期引導的過程。我會給他們立規(guī)矩,告訴他們我的底線,也會激勵他們。樂樂初二的時候想買手機,我說你考進年級前50名,才給你買,退步,手機會收掉,前進才能玩,他也能遵守。

他們有什么也會跟我說。樂樂有一次考試,分數(shù)給他少算了,加上的話,他是班上第一名。他覺得委屈,回來就哭。我跟老師打電話,老師可能在忙,沒接。我就開導他,這只是一次月考,就當一次經(jīng)歷,如果是高考可以去查分,你自己調(diào)節(jié)一下。后來他也釋懷了。

生活中的他很有儀式感,母親節(jié)會給我唱歌《Mom》,還送過耳飾、包,下晚自習回來會給我?guī)?。小的受他影響,也很暖心,我說想吃方便面,等睡醒,方便面就擺在床頭了。

我們家氛圍很好,相處起來沒有任何壓力。樂樂還會寵溺的語氣說我,“又在鬧脾氣,不要這樣”。

有一次鬧矛盾后,他給我寫了封信,說希望我不要把生活重心只放在他們身上,空閑時間可以找到自己熱愛的事,“在生活中提取自己需要的養(yǎng)分,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努力,放棄奮斗。”

這些年,他們成長,我也在成長,學習怎么做父母。

樂樂爸爸雖然不在家,但他會積極參與孩子成長的每個過程。開家長會,我們兩個人都進去聽。生活費他緊著我們用,自己吃最便宜的。

孩子找回來后,我跟他爸爸的心態(tài)都變了。我們長期兩地分居,多少有些抱怨,但一想到身上的責任,就會往好的方面想,還有什么比孩子沒找到更糟的呢?

像樂樂高考,如果考得差想復讀,我也陪著。他的一切我都接受。

很多人從一開始就關(guān)注我們,陪著我們哭,陪著我們笑,孩子成長得好,對大家也有個交代。

我很愿意跟網(wǎng)友分享。有時候別人問我樂樂被拐的事,我說沒事,講給你們聽,你們也警醒些。

之前樂樂爸爸說,等樂樂18歲后,再告訴他這些。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問他的時候,他老說不記得了。有一次他開玩笑說,“你們兩個把我搞丟了,這是一個很大的事情。”弟弟在旁邊攛掇“對呀對呀”。我說,發(fā)生到我身上了,我也沒辦法呀。

彭高峰一家人合影

彭高峰:追求的東西不同了

樂樂找回來后,我經(jīng)常患得患失,像之前一樣做噩夢,夢到文博也丟了,我說我這什么命啊,怎么文博也丟了。

開網(wǎng)吧那五六年,晚上睡不著,我就通宵看網(wǎng)吧,白天補覺,有時出去跑滴滴。

去深圳前,我當過兵,跑過客運班車,賣過汽車配件。2006年,揣著5000塊錢從潛江到深圳創(chuàng)業(yè),電話超市沒開多久,孩子就丟了。

后來網(wǎng)吧生意不好,我跟人合伙開釣魚場、農(nóng)莊,這些年,幫哥哥做房屋出租生意。

為了節(jié)約開支,頭幾年,我每年回家一兩次,平時跟他們視頻交流。他們暑假也會去深圳。

樂樂高一的時候,有一次跟我說,老爸,我已經(jīng)過了需要你的年齡了,但是文博還需要你,你要經(jīng)常回來。

我感覺他們可能有些缺失父愛。后來不管怎么樣,我每年都要回來三次。其實我也很想跟他們一起生活,但沒辦法,有家的地方?jīng)]磚,有磚的地方?jīng)]家。

樂媽在家?guī)蓚€小孩,他們調(diào)皮的時候,她需要一個發(fā)泄口,倒霉的就是我。孩子的學習狀態(tài)、成績、心理變化這些,她經(jīng)常跟我說。

這些年,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很少,很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他們要什么,我都會盡量滿足。樂媽經(jīng)常說,我是一個拖后腿的,她在家里立的規(guī)矩全被我破了。他們向媽媽要錢要手機,要不到,跟我磨一磨,就到手了。

平時我們聊天就像哥們一樣,他們都不怕我。

年輕時,我一心想多掙錢,給家庭更好的生活,經(jīng)歷過孩子丟失的痛苦后,我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了,更想讓家庭平安、幸福。

樂樂一路走來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我希望他學會感恩。網(wǎng)上有很多關(guān)心他的粉絲,他想要流量的話不難,可以把賬號做起來,但他不愿意搞這些。

當年提供線索的那個大學生,這些年,我們一直當親戚在走動。我也一直在做尋親志愿者,幫忙擴散信息,做一些比對工作。因為我自己淋過雨,知道那種痛。有時候也會看看哪里有解救孩子,以前跟我并肩尋親的家長,現(xiàn)在還沒找到的,很多。

孫卓認親那天,我在臺下哭得嘩啦啦的。太感動了。我是有親身體會的,我跟他爸去做了那么多重要的事,就是為了這一天。后來我跟孫卓說,我們找你不容易。

彭文樂:我現(xiàn)在過著正常的生活

我小時候看過電影《親愛的》,看的時候懵懵懂懂的,直到片尾出現(xiàn)自己的照片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我的經(jīng)歷。

那個時候,我知道自己被拐過,覺得沒有什么,并不會覺得這是傷疤。后來我還看過一些電影片段,像在看別人的故事一樣。我從來沒問過父母當年找我的經(jīng)歷。

電影上映后,除了有一次被老師問到,我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我很幸運,這些年沒有感受到很多異樣的眼光,也沒有什么閑言碎語,反而都是支持和鼓勵。

媽媽小學初中對我比較嚴格,不讓我玩到10點以后。那時候我有一點叛逆。初中有一次跟同學們吃麻辣燙到11點多,她給我發(fā)消息。我當時很生氣,為什么一直要管我?我11點之后回去怎么了?我沒理她,回去之后就睡了。第二天她把我刪了。

我現(xiàn)在過著正常的生活。我是個比較陽光的人,喜歡聽周杰倫的歌,打架子鼓,玩游戲,玄幻小說、推理小說都看,暑假還看了言情小說和韓劇《鬼怪》。我還想學視頻剪輯和PS。

孫卓的事我很早就知道。爸爸跟我說過,孫海洋叔叔和我爸是很好的朋友,讓我以后幫忙找孫卓。

找回孫卓后,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去祝賀他。我們加了QQ,聊了些男孩子喜歡的東西。當時他說,他回家那個場面太宏大了。我就安慰他,我跟你一樣,懵懵懂懂的丟了,又懵懵懂懂地找回來了。他就笑。

去年12月,我跟妹妹聯(lián)系上了。妹妹小我3歲,也是被拐過去的。我回來后,她被深圳一個家庭收養(yǎng)。爸爸帶我去福利院看過她。后來可能怕影響到她,這些年沒有再聯(lián)系。

彭文樂找回后,彭高峰帶他去看望妹妹,樂樂和妹妹一起玩。

直到去年,她給我爸爸發(fā)私信,說她是粵粵。爸爸一開始不敢相信,問她一些以前的事,她都記得。她知道自己是被收養(yǎng)的,也知道曾經(jīng)有過哥哥。

我挺驚喜的。今年我參加高考,她祝福過我,她中考,我也給她加油了。我問她要照片,她不好意思給。等之后去深圳了,我可能會跟她見個面,吃個飯。

我跟養(yǎng)母好多年沒聯(lián)系了。去年過年的時候跟她視頻了下,她挺意外的,說“長這么高了”。她現(xiàn)在找了個新老公,過上了新生活。

我們都有些尷尬,只說了一兩分鐘就掛了。之后沒再聯(lián)系。

這個夏天,我最開心的事就是被武大錄取。上大學后,我想加入學生會、社團,當志愿者做一些公益活動。以后爭取保研。

我其實并不介意大家通過《親愛的》原型這個身份認識我,但我更希望未來大家是通過我的才華關(guān)注我,而不是因為我的這段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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