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羅斯生前點評今日美國

當地時間5月22日，美國作家菲利普·羅斯去世，享年85歲。數月前，這位淡出公眾視野多年的著名作家接受了《紐約時報》的采訪，就有關特朗普與#Metoo運動等問題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感嘆說：“沒有人預見過我們今天所生活的美國會變成這個樣子?！?/p>

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候選人，菲利普·羅斯的寫作生涯長達50年，從1959年的《再見吧，哥倫布》開創(chuàng)“反猶主義猶太文學”，到2010年的《復仇者》，曾斬獲多項美國和世界文學獎項，包括美國普利策獎、美國國家圖書獎，2011年漫布克國際獎，2012年西班牙阿斯圖里爾王子獎等。2012年，79歲的菲利普·羅斯宣布封筆，并于兩年后徹底退出所有公眾活動，極少接受媒體采訪。

在今年1月16日《紐約時報》刊載的這篇罕有的專訪中，菲利普·羅斯談及他2004年的作品《反美陰謀》。這部小說以首次飛越大西洋的飛行英雄查爾斯·林白為主人公，虛構了一段親納粹的林白戰(zhàn)勝富蘭克林·羅斯福成為美國總統(tǒng)的架空歷史。特朗普當選后，許多評論文章提到這部作品，稱它預言了當今的美國，而羅斯卻說：“據我所知，沒有人預見過我們今天所生活的美國會變成這個樣子。唯一的例外大概是H.L.孟肯（二戰(zhàn)時代的美國記者），他把美國的民主總結為‘蠢貨崇拜豺狼’，除他之外沒人想得到美國在21世紀落到如此境地。這場災難的可悲之處，在于它并沒有表現(xiàn)為某個奧威爾式的‘老大哥’，而是一個假面喜劇中的‘偽好漢’，既荒誕又危險。我在1960年時何其幼稚，以為自己作為美國人，生在了最滑稽可笑的年代！真是傻的可愛！1960年的我又怎么能知道1963年、1968年、1974年，2001年和2016年會發(fā)生什么？……無論人們怎么夸《反美陰謀》有先見之明，我所編造的1940年代的美國政治局勢，和今天讓人們如此恐慌的政局相比，還是有明顯差距的，那就是林白‘總統(tǒng)’和特朗普的水準差別。查爾斯·林白無論在現(xiàn)實中還是在我的小說里，也許都是一個堅定的種族主義者、反猶主義者和白人至上主義者，但在我虛構他榮登總統(tǒng)寶座之前，他同樣還是真正的美國英雄，做出過25歲獨自架飛機穿越大西洋的驚人創(chuàng)舉。相比之下，特朗普只能算是一個集軟弱無能、思想空洞于一身的牛皮大王?！?/p>

菲利普·羅斯曾在《波特諾的抱怨》和《人性的污穢》中塑造過不少貪淫好色的男人形象，這些角色都具有典型的“厭女癥”特征。羅斯經常在其作品中探討性愛主題，對#Metoo反性侵運動的出現(xiàn)他并不感到驚訝：“在我的小說中，我沒有對殘酷的現(xiàn)實視而不見，我很關注這些膨脹的男性何以能為所欲為，這些與他們在公眾中營造的形象相悖的行為又是在怎樣的時機下，如何達成的。為此我不僅要深入男性的內心，更要鉆進這種欲望深處，看它如何不斷施壓，危害理性思考的能力，欲望有時甚至能讓人瘋狂。因此，在報紙上讀到這些極端行為的例子，又有什么好驚訝的呢?！?/p>

在采訪時，即將85歲的羅斯并不諱言死亡：“每當一天過去，我都會為自己還活著而感到驚訝，我躺在床上對自己笑著說‘我又多活了一天’。從我退隱之后，日子這樣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地過去，給人一種永無止境的幻覺，但我很清楚它隨時都可能終結。這就像每天都在豪賭，到此刻為止我一直在贏，我們可以看看我的運氣能撐到哪一天?！?/p>

法國大學生公開抵制大學入學選拔制度

根據法國政府于2018年3月8日頒布的《關于大學生引導和成功法案》（簡稱ORE法案），從2018學年開始，法國的中學生在獲得高中畢業(yè)會考文憑之后，不能再通過APB系統(tǒng)（會考后“無差別”錄?。?，自由擇校進入公立大學，而需要通過去年11月推出的新一代招生錄取信息系統(tǒng)“高教路線“（Parcoursup），提前向意向學校提交詳細的個人資料，接受高校的系統(tǒng)性選拔。改革議案輔一出臺，立刻遭到了學生、家長聯(lián)合會和高校教師工會的聯(lián)合抵制，截至5月初，法國已有30多所高等院校罷課抵制改革，60多個高校院系公布了拒絕篩選學生文件的動議。2月6日、4月19日和5月10日，法國各地先后爆發(fā)了反對改革的大規(guī)?？棺h活動。

從5月22日（上周二）起，考生填報志愿的學校將通過短信對申請做出答復，學生必須在一個月內回復“接受”或“拒絕”學校的錄取或專業(yè)調劑，并于9月至相應院校報道。5月22日當天，法國《解放報》刊載了巴黎第八大學電影系給法國高中生的公開信，信中援引著名電影導演帕索里尼，表達了院系全體師生對于“大學之門向所有人開放的期望”。

公開信中稱：“我們拒絕在你們這代人中選出贏家或輸家，賦予誰接受高等教育的特權。我們拒絕讓你們的考試成績，你們高中的‘好壞’（甚至是否偏遠），你們的文化資本，你們‘與生俱來’的出身和家庭經濟條件以及可能進入的就業(yè)指導機構，在這場教育自由化和學生高度標準化的戰(zhàn)爭打響之前，就專橫地決定了你們位置。我們拒絕加入這場從幼兒園到大學的機構競賽，這會使你們的身份從學生變成客戶，不是被愚弄就是被誘惑。”

公開信中譴責政府利用警察鎮(zhèn)壓學生抗議活動是無能的行為，呼吁國家勇于承擔在所有領域中維護公共利益的責任，并尖銳地指出選拔制改革通過“審議保密制”將學生的選拔權賦予高校，與原有的“統(tǒng)一”會考相比，極大地降低了高等教育機構在審查畢業(yè)生志愿過程中的公正性和透明度。信中稱“高教路線”為“國家的辭呈”，是“通過讓渡公共利益的領地，為追求私人利益提供空間和便利。這樣做的結果，看看其它先行一步的國家就一目了然，英國高校的注冊費居高不下，學生借貸普遍化，教職工待遇惡化?！?/p>

選擇5月22日這天刊發(fā)這篇公開信，也是為了諷刺專業(yè)分配抽簽制所帶來的不確定性，給本屆畢業(yè)生造成的無形壓力。會考尚未開始，學生一邊緊張復習，一邊還要從當日起耗費整個夏天不停地查閱短息，并很可能面臨“是否接受調劑”的抉擇，進入他們毫不感興趣的專業(yè)，甚至別無選擇地去價格高昂的私立學校。信中預言，明年的統(tǒng)計數據將會證實改革對高校入學率的沉重打擊，“那些不愿意接受羞辱的孩子，為了避免被這種無休止的過關游戲戲弄，會主動放棄繼續(xù)接受高等教育?！?/p>

公開信中還批評入學選拔制度所宣揚的“學習生涯個性化”的實質，是在“有組織地孤立每個個人”。信中呼吁學生共同維護開放、平等、所有人都能參與的大學教育，不是為了緬懷學生抵抗活動的久遠傳統(tǒng)，而是為了“徹底地改變現(xiàn)狀，讓整個年齡層的人都有平等的受教育機會，使大多數人的自由和解放成為民主的先決條件。很久以前，電影導演帕索里尼在報上發(fā)表了一系列寫給某個男孩的‘教導信’，這些信像導演希望的那樣打開了那個孩子的視野?！爆F(xiàn)在這封公開信也希望能像帕索里尼的那些信一樣，通過拒絕對學生信息進行篩選的表態(tài)，鼓勵所有來自法國各地的高中生，不問出處、無所顧忌地走進大學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