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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劍橋大學教授古克禮:仰望星空的歷史意義
趙靜一,畢業(yè)于劍橋大學古典學系,獲學士、碩士及博士學位,為該系首位來自中國大陸的本科生?,F(xiàn)任劍橋大學達爾文學院及李約瑟所研究員,研究方向為古希臘與中國哲學思想比較。2013 年獲國家優(yōu)秀自費留學生獎學金特別優(yōu)秀獎。曾受邀參與錄制BBC大型紀錄片《中國故事》。2018 年初,與勞埃德(G. E. R. Lloyd)爵士共同編輯的《古代希臘與中國比較研究》(Ancient Greece and China Compared)由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成為該領(lǐng)域里程碑式的著作。
古克禮(Christopher Cullen),劍橋大學東亞科學、技術(shù)與醫(yī)學史榮譽教授,達爾文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榮譽教授。研究領(lǐng)域為中國科學史,包括數(shù)學史、天文史和醫(yī)學史等。獲倫敦大學亞非學院(SOAS)博士學位并留校任教,2003 至 2013 年間擔任李約瑟研究所所長及該所《中國科學與文明》系列叢書主編。
【采訪者說】
古克禮教授應該是我認識的最可愛的學者之一了。用“可愛”形容一位知識淵博、令人尊敬的大學者,似有不妥,不過,面對一個學識高深又活潑有趣的人,你對他的感覺肯定不只是崇敬。古克禮教授是一個純粹的人,雖然數(shù)年前就已退休,但他對很多事物卻依然保持著孩童般的好奇心,對自己研究領(lǐng)域的熱愛也始終如一,從未改變。古克禮教授對生活的激情與熱愛,以及舉手投足間表現(xiàn)出來的灑脫與活力,不夸張地說,能為他至少減齡二十歲。前些天意外看到一張 1998 年的老照片,二十年過去,他竟然一點都沒變。
我于博士二年級時初識古克禮教授。記得那時他剛剛做完一個小手術(shù),大家關(guān)切地詢問他的健康狀況。他雀躍地對我們說:“我感覺棒極了!就像電視里鳥食廣告中的小鸚鵡一樣,重又恢復到了蹦蹦跳跳的狀態(tài)?!惫爬蠋熅褪沁@樣一個幽默風趣的人,聊天的時候,你會時常被他形象的比喻逗笑,當歡笑聲還在空氣中飄蕩時,古老師話鋒一轉(zhuǎn),馬上又把大家?guī)У搅硪粋€無比有趣的新話題,因為他總是有滿腦子的趣事跟我們分享。古老師操著一口悅耳的貴族英語,說話時表情豐富,神采飛揚,無論言者還是聽者,都沉浸在對話的喜悅中。我暗自感嘆,如果不駐守在學術(shù)界,古老師一定會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演員。
當然,關(guān)于古老師的記憶并不只是這些好玩兒的家常。在李約瑟研究所,他曾做過一場題為“清代天文學家梅文鼎”的報告,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的演講邏輯清晰且生動有趣,坐在臺下聆聽絕對是一種享受。天文史如此深奧難懂,而那天,他卻貌似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其精髓傳遞給了聽眾,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仿佛跟著他穿越到了清朝,走進了歷史的長河中。
2013 年底,李約瑟研究所為古克禮老師舉辦了一場退休酒會,現(xiàn)場氣氛輕松而愉悅。酒過三巡,古老師對我們說:“我現(xiàn)在終于不用去各處為李約瑟所拉贊助,以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研究工作中了!我和夫人已經(jīng)制定了下一步的研究計劃,足夠我們用三十年來完成!”
一晃四、五個春秋過去,2018 年 4 月,我有幸在李約瑟所采訪了古老師。訪談主要圍繞中國的天文學傳統(tǒng)、古代世界的研究方法和路徑以及中國對科學的貢獻而展開。

從伊頓物理老師到中文博士
靜一:古教授,很榮幸有機會和您交談。請問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中國產(chǎn)生興趣的?
古克禮:我從 10 歲左右開始就對中國感興趣了。記得有一天,我母親帶我去圖書館,給我找到了一本美國作家寫的書,叫作《與龍握手》(Shake Hands with the Dragon)。作者講述了他與美國當?shù)刂袊泼窠煌墓适?,并有意通過這一故事來消除當時人們對中國人的歧視。書中描述了中國的歷史和文化,談到了孔子和中國的文字等,這一切都令我十分著迷。所以說,我從很早就對中國產(chǎn)生了興趣,不過,我真正開始研究中國歷史,已經(jīng)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靜一:您的本科專業(yè)是工程,請問您是怎樣走入中國古典這一領(lǐng)域的?這可是一個不小的轉(zhuǎn)變。
古克禮:這要從我上中學的時候說起。我 13 歲的時候,面臨一個選擇,就是要決定之后幾年專攻哪些科目。學校要求我在德語、科學或希臘語這三門學科中做出選擇。我的父母13歲時就輟學了,他們沒有能力給我提供職業(yè)規(guī)劃上的指導,于是我就聽由學校指揮,選擇了科學,雖然我當時對希臘語更感興趣。
20 歲左右,我開始通過讀本學習古代漢語,從《孝經(jīng)》、《孟子》、《論語》等經(jīng)典著作入手。后來,在伊頓公學任教期間,我有幸接觸到一本古漢語教材,作者是杜勝(Raymond Dawson,1923 - 2002,牛津大學中文教授)。后來他得知我在自學古文,就主動邀請我每個月去跟他學習《莊子》。
從牛津大學工程系畢業(yè)后,我曾嘗試攻讀材料學的博士學位。但是,一年后我便放棄了這一學科,轉(zhuǎn)而攻讀中國古典文獻的博士學位。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對我來說,后者比前者有趣多了!我的個人感受是,當你對一個事物產(chǎn)生濃厚興趣的時候,你會學到更多的東西。
靜一:您曾經(jīng)是伊頓公學的物理老師。您覺得中學的教學經(jīng)驗對您的研究有什么影響嗎?我一直很欣賞您作學術(shù)報告的方式,給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古克禮:教學對于我做學術(shù)報告確實有很深的影響。我一直認為,你應當將觀眾對你的關(guān)注視作一種恩惠而不是你的權(quán)利。因此,你應當盡全力展現(xiàn)自己研究中有意思的一面,以及自己對這一課題的興趣。做學術(shù)報告時,如果只是一味地讀自己的文章,那我們上課、開研討會,還有什么意義呢?
成為一名教師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對數(shù)學和物理知識的掌握僅僅停留在完成試題和通過考試這兩方面,而我當時并沒有能力解釋為什么某些方法是正確的,而其它方法卻不然。這意味著我應該從頭開始學習已獲取的知識,更加深入地去理解這些知識,從而建立起全新的認識。因此,我的研究方法——這也是我給我的學生的建議——就是要回到本源,從原始文獻出發(fā),而不是從其他研究者的研究文獻入手。這樣一來,當你再來參考當代文獻的時候,一,你會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這些文獻解答了不少令你產(chǎn)生困惑的問題;二,作為“新手”,你或許能發(fā)現(xiàn)其他人從未關(guān)注的一些點。如果你從其他研究者的文獻入手來研究某一課題,你是不可能讓自己的思想產(chǎn)生萌芽乃至成長壯大的。
靜一:您最近幾年的主要工作地點是巴黎,但偶爾也會回到劍橋。您可否告訴我們在這兩個地方工作的差異?
古克禮:相較于巴黎,劍橋的圖書館更容易獲取跟歷史和科學哲學相關(guān)的資料,而巴黎相當于倫敦、劍橋與牛津的合體,不用上火車便可以坐擁眾多學術(shù)資源。在法國,我時常在家里和我的夫人——漢學家詹嘉玲(Catherine Jami)一起工作。最近,因為我的研究興趣轉(zhuǎn)向她所熟知的十七世紀,我們的交流就更多了。嘉玲可以給我很多有用的建議,如指導我去參考相關(guān)文獻,我便成了她的“徒兒”。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人應該不斷嘗試新的課題,而不是永遠停留在自己所熟知的那一領(lǐng)域。
靜一:所以說,您的研究興趣發(fā)生了改變,是嗎?或者說,您現(xiàn)在開始關(guān)注與以往不同的歷史年代?
古克禮:從李約瑟研究所的行政職務解脫出來后,我有了更多的時間用于研究。先是完成了兩本書,作為之前工作的總結(jié);然后又開始新的17世紀的課題。17世紀,東西方產(chǎn)生了第一次碰撞與對抗。傳教士們熟知中國的傳統(tǒng),并且可以用古漢語撰寫書籍,給中國人講述歐洲人在天文學方面的發(fā)現(xiàn)。因此,研究傳教士對中國傳統(tǒng)的描述,以及一些中國人,如清初天文學家、數(shù)學家梅文鼎對他們的回應,還有由此引發(fā)的對自己文化的審視,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我可能對漢代更為熟稔,但研究17世紀并不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只是從另一個視角來看待我所熟悉的領(lǐng)域而已。
提到傳教士,我要補充的是,這些人的意圖其實并不邪惡。在這些忠誠的信徒看來,為了不讓那些不信基督的中國人下地獄,他們必須用奉獻一生來“拯救”他們,即便這意味著自己的犧牲(有些傳教士在中國未能得到善終)。
中國的天文學傳統(tǒng)
靜一:恭喜您的新著《天空的數(shù)字》(Heavenly Numbers)2017 年由牛津大學出版。能否告訴我們您撰寫這本書的初衷?
古克禮:這些年我寫了許多關(guān)于古代中國計算天體運行和位置的文章,時間主要集中在約兩千年前這一時期,也就是早期帝國時代。我認為,把這些內(nèi)容串在一起成為一個完整的故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這是我的責任,這樣做也對得起我的薪水。我要做的就是把我所知道的最有趣的部分,用人們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展現(xiàn)給讀者。有許多有關(guān)地中海文明的圖書做到了這一點,但我意識到并沒有類似的講述中國古代天體計算的英文著作。我希望這本書能夠為想要了解這一領(lǐng)域的人提供學習的路徑。

古克禮新著《天空的數(shù)字》(Heavenly Numbers) 2017 年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
靜一:關(guān)于天文史,我有幾個問題向您請教。首先,天文學(astronomy)和占星術(shù)(astrology)之間是怎樣的一種關(guān)系?您認為中國天文傳統(tǒng)開始的標志是什么?
古克禮:我傾向于用 “astral”-tradition 來形容天文傳統(tǒng),因為這既包含了天文學(拉丁文 astronomia),又包含了占星術(shù)(拉丁文 astrologia)。前者可以理解為天體運動的規(guī)則,后者可以理解為天體運動對人類世界的意義。
天文傳統(tǒng)有多種,我所研究的傳統(tǒng)始于帝國時代的初始時期。那時候中國開始有一個由政府建立的組織,長期觀察天體運行并進行記錄,這就是中國天文傳統(tǒng)開始的標志,和《左傳》里面的記錄截然不同。根據(jù)《左傳》里的記錄,我們可以判斷那時候已經(jīng)有人能夠根據(jù)天象而預先計劃農(nóng)歷日歷,并按需添加額外的月份“讓季節(jié)趕上日歷”。但這里涉及到的僅僅是個人,我們并不知道當時人們?nèi)绾螌W習這些知識,以及什么樣的人會做這樣的工作?;蛟S是世襲制,但這只是一個猜測。
靜一:我想跟您請教一下關(guān)于《易經(jīng)》的問題。我們可以說占星術(shù)傳統(tǒng)源自《易經(jīng)》嗎?
古克禮:《易經(jīng)》在很多方面都是某種宇宙論的根源,或者至少與特定的宇宙論緊密相關(guān),即選擇正確的時間去做事情。在《易經(jīng)》中,所有宇宙現(xiàn)象被分析成六十四卦。這些聯(lián)系在一起,可以被稱作理性宇宙學的一部分,因為人類不再需要臣服于喜怒無常的神,人類自身有能力理解世界。但是,為了實現(xiàn)這一點,必須閱讀《易經(jīng)》這樣一本充滿真知灼見的先哲著作。劉歆參考了《易經(jīng)》的注釋《系辭傳》,在其著作中提出了天文系統(tǒng)中的常量,以及他的大宇宙理論。不過,像《日書》這樣的文獻并沒有直接參考《易經(jīng)》,兩者具有相對獨立的思想。
另一方面,如果說一切都源自《易經(jīng)》,顯然是錯誤的?!兑捉?jīng)》僅僅是眾多占卜書中的一本,我們知道,很多占卜書都已失傳了。正如《黃帝內(nèi)經(jīng)》在中醫(yī)領(lǐng)域被視作一本經(jīng)典或權(quán)威一樣,事實上,如果你查閱《漢書》的目錄,你會發(fā)現(xiàn)還有其他的《內(nèi)經(jīng)》,例如《白氏內(nèi)經(jīng)》。很遺憾這些書已經(jīng)失傳,否則我們可能會對中醫(yī)的本質(zhì)有完全不同的看法。這一點同樣適用于《易經(jīng)》。所以說,我們對過去的理解取決于過去遺留給我們的證據(jù)。
靜一:那么,我們應該以何種視角理解過去呢?
古克禮:我們不能站在當下的角度來看待古人的行為。從現(xiàn)代科學的角度出發(fā),挑出符合現(xiàn)代科學的那部分并排斥其它所謂“迷信”的部分,這是不對的。上個世紀初期,人們試圖排斥一切“封建主義”元素,從歷史中提取出“科學”的精華。但這并不能讓我們接觸到活生生的歷史,只能留給我們幾塊破碎的干骨,結(jié)果就是,連那些歷史人物都不會認出我們究竟是在描述什么。我們需要結(jié)合歷史大背景進行思考:過去的人為什么會有某些行為,為什么對他們來說,天文的精準計算如此重要,以及他們和我們現(xiàn)在的出發(fā)點有何不同等等。

中西占星術(shù)的異同
靜一:可否說,服務個體與服務國家是中西占星術(shù)的一個重要區(qū)別?
古克禮:從社會的角度來說,這確實是兩者的一個區(qū)別。西方與中國,占星家所做的工作大致相同,但他們服務的對象有很大差異。西方的占星需求者基本上是個人。面對各式各樣的個體,這些占星家必須關(guān)懷備至、注重細節(jié),從而讓需求者對他的服務感到滿意,以便吸引更多的需求者。而對于古代中國而言,占星家有固定的薪水、制服、休假制度等等,他們不能過度地即興發(fā)揮,必須非常注意自己在皇帝面前的言辭。在中國,天空更像是一個指示器,不同的天體運行蘊含著不同的涵義,例如當觀察到某個天體閃爍或發(fā)光時,可能預示著國家財政出了問題。占星家的主要工作是將這些信息匯報給統(tǒng)治者。因此,中國的天文傳統(tǒng)更關(guān)注于天象對于整個國家或人類的影響。個體的占星術(shù)并不是中國天文學的傳統(tǒng)內(nèi)容。
雖說如此,在中國同樣有一群人從個體客戶那里得到報酬——他們是那些“日者”。司馬遷在《史記》中就有記述日者的章節(jié)。人們關(guān)注的是什么時間應該做什么事。比如說,《日書》會講述,你的孩子在某個時間出生,那么他將來會如何;或者當一天中的某個時間你的家中被盜,那么小偷會有哪些特征。因此,古代中國也確實有關(guān)于個人的咨詢,但它并不是關(guān)于天體運行的,本質(zhì)上,它和各種宇宙周期與人們生活如何交織在一起相關(guān)。
中國歷史上是否有科學?
靜一:有一個問題在中國仍大有爭議:中國對科學有怎樣的貢獻,或者說中國歷史上是否不僅僅有技術(shù),而是同樣有科學?面對這一問題,您是怎么看的?
古克禮:維特根斯坦曾經(jīng)說,他研習哲學的意義是“讓嗡嗡作響的蒼蠅飛出瓶口”。怎樣讓這些詢問中國是否有科學的人離開這個瓶子呢?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事實上,古代西方同樣沒有科學,中世紀的西方也沒有科學。我在之前提到的不要將過去的活動視作現(xiàn)代活動的不完美版本,這一類比也同樣適用于此。當我們看亞里士多德的成果時,我們不能認為他與牛頓做的是同樣的事情,而只是沒有牛頓做得好。亞里士多德所做的是一套全然不同的工作,并且他的工作很有說服力,但那不是“現(xiàn)代科學”。
所以,我的觀點是,所謂的“現(xiàn)代科學”(modern science)是在過去的幾個世紀中逐漸形成的,它的主要基石是在十九世紀奠定的。而“科學”(science)是人類共同擁有的東西,這是我與李約瑟共同持有的觀點。科學研究是一個巨大的、邊界模糊的社會活動,是一個理性理解宇宙的過程。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李約瑟認為科學是人類不斷獲得更多客觀認識的一種漸進式的成就。我認為中國的問題其實是由于人們經(jīng)歷了一個對國家感到恥辱和無力的階段而產(chǎn)生的——為什么西方人看上去那么聰明?他們可以制造先進的武器,可以治愈疾病,可以用各種聰明的方式來理解宇宙,等等。于是,人們開始徹底拋棄自己的傳統(tǒng),學習西方科學,或者更準確地說——現(xiàn)代科學。
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
靜一:從您與中國學者和學生的交流或合作中,您認為他們對于天文學史的研究方法和路徑有什么不同?
古克禮:這涉及到一個時代的問題。我第一次去中國,是 1984 年在友誼賓館參加中國科學史會議。當時,我見到了中國老一輩的學者。他們在最艱苦的環(huán)境條件下工作,有時甚至需要匿名出版或發(fā)表文章。但他們基本延續(xù)了這樣一種傳統(tǒng),即調(diào)研文獻,解釋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或者找尋一種方法來傳達文本內(nèi)容。因此,當時學者的工作與文本密切相關(guān)。當然,有些學者也嘗試進行新學科的建設(shè),例如,竺可楨對氣象學史的研究。跟過去比,當下的學生顯得更加外向、開放,如果隔著屏幕,你很難分辨他們都來自哪里,中國學生會詢問和歐美學生同樣的問題。我認為,這說明學術(shù)在邁向一種普遍性(universalisation)。
靜一:您認為這種普遍性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古克禮:我認為,我們在某種程度上必須邁向普遍性,以便能夠更好地理解彼此。事實上,不管我們生活在世界上哪個國家,我們面臨的問題基本上是一樣的,比如,我們?yōu)樽优某砷L而擔憂,我們希望自己的愛人過得好,我們?yōu)檎也坏侥?女朋友而發(fā)愁,我們擔心自己能否勝任自己的工作,等等。所以說,人類在很大程度上是存在普遍性的。當然了,如果變得哪里都一樣,那就太糟糕了。對中國人來說,我可能是一個“奇怪”的人,而這正是一件好事,因奇怪而有趣!多樣性給我們提供的是相互了解的機會,在與他人的接觸和交流中,我們可以獲得許多新的東西,從而加深對自己的了解。我們正處于一個相當美好的時代,可以去不同的地方與不同的人交流不同的觀點。這讓我想起中國古文里的一個句子:“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p>

(本文轉(zhuǎn)載自公眾號 “靜一訪談”(yingyifangtan),訪談全文見刊《中國科技史雜志》2018年第二期。經(jīng)授權(quán),澎湃新聞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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