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殺手》與美國原住民遇害往事

2023年10月20日，由馬丁·斯科塞斯執(zhí)導的劇情電影《花月殺手》（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在北美上映。該片由杰西·普萊蒙、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羅伯特·德尼羅主演，于今年5月的戛納電影節(jié)首映，截至上周末，在影評網(wǎng)站爛番茄（Rotten Tomatoes）的新鮮度高達92%。

《花月殺手》海報

影片取材于真實歷史，改編自大衛(wèi)·格蘭（David Grann）的同名著作，講述了上世紀20年代在美國俄克拉荷馬州發(fā)生的一系列針對奧塞奇族（Osage Nation）印第安人的謀殺案。該土著部落因部落土地上新發(fā)現(xiàn)的石油資源而一夜暴富，巨額財富也引來了白人牧場主的覬覦，后者策劃了一系列謀殺事件，并利用法律漏洞和暴力手段，企圖奪取奧塞奇族人的土地和財產(chǎn)。隨著死亡人數(shù)的上升，美國司法部派出了新成立的執(zhí)法機構聯(lián)邦調查局（FBI）調查此案。

本片上映成為美國文化界和知識界的一個熱點。《大西洋月刊》的大衛(wèi)·西姆斯（David Sims）在該刊網(wǎng)站發(fā)表影評，將奧塞奇族謀殺案稱為“一個緩慢而驚人的美國陰謀”，并認為馬丁·斯科塞斯《花月殺手》探索了美國神話背后的腐朽。理查德·布羅迪（Richard Brody）則在《紐約客》網(wǎng)站盛贊這部新片為“無聲雷霆”（Silent Thunder），并表示馬丁·斯科塞斯的這部杰作不僅致力于講述歷史，還喚醒了一場針對種族化謀殺的集體對抗。

10月19日，《洛杉磯時報》首席影評人賈斯汀 ·張（Justin Chang）在該報網(wǎng)站發(fā)表評論認為，《花月殺手》是一部充滿力量的史詩，也是一部夠格的勝利之作。

《花月殺手》劇照

他寫道，《花月殺手》從一個籠罩著濃重夜色的奧塞奇部落儀式開始，這是一個莊嚴的場合，標志著一種備受珍視的生活方式的逝去。美國白人定居者將奧塞奇族從堪薩斯州驅逐到現(xiàn)在的俄克拉荷馬州東北部，后者埋葬了一個和平煙斗來紀念這一遷移行為。但他們的悲嘆很快就會被慶祝所取代：管道伸入地下，噴出一股巨大的石油，像雨點一樣落在奧塞奇族身上，這是一連串超現(xiàn)實的、充滿快樂的狂歡。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無憂無慮地出現(xiàn)在一片開闊的土地上翩翩起舞，那里很快就會點綴著石油井架——隱約可見的美國工業(yè)和資本主義繁榮的象征。突然間，奧塞奇族的財富超出了他們最瘋狂的夢想，但他們也會發(fā)現(xiàn)自己被敲詐、剝削、追捕和迫害，而這些方式是他們幾乎無法想象的。在《花月殺手》接近尾聲之時，奧塞奇族的金庫中被偷走了數(shù)億美元，奧塞奇族人的尸體穩(wěn)步、系統(tǒng)地堆積起來。

賈斯汀·張評價道，這部陰森而又籠罩人心的電影，其成就之處在于，它從內(nèi)部揭示了一個影響深遠的陰謀，為美國原住民種族滅絕漫長而殘酷的歷史——這曾是禁酒時代的一個腳注——賦予了電影的力量和情感的分量。

他繼續(xù)寫道，由于這段歷史在美國電影中很少得到應有的重視，甚至沒有得到過重視，所以馬丁·斯科塞斯成就的重要性怎么強調都不為過，即使這部電影本身，就像該導演的許多作品一樣，容易受到下意識的輕視或華麗的過度贊揚?！痘ㄔ職⑹帧返镊攘υ谟?，它既是一位大師高超技藝的巔峰之作，也是向新方向邁出的搖擺不定的第一步。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部由熟悉的馬丁·斯科塞斯元素構成的犯罪驚悚片：苛刻的父親形象和無能的繼承人，背信棄義的丈夫和被忽視的妻子，愚蠢的暴徒和無情的刺客，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和羅伯特·德尼羅。但在馬丁·斯科塞斯自己的作品以及美國電影的大背景下，它也描繪了新鮮的、具有歷史意義的戲劇領域。

與影評人更多關注影片的藝術性不同，前奧塞奇族酋長吉姆·格雷（David Grann）和《花月殺手》原著作者大衛(wèi)·格蘭在10月20日《紐約時報》發(fā)表題為《“花月殺手”背后的真實故事正在從俄克拉荷馬州的課堂上被抹去》聯(lián)合署名文章，更多關注影片之外新的現(xiàn)實動向。

《花月殺手》劇照

吉姆·格雷和大衛(wèi)·格蘭寫道，《花月殺手》以非凡的視角展現(xiàn)了這些事件，并提供了一個姍姍來遲的機會，讓人們重新意識到這段歷史。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就在這部電影上映的同時，在故事發(fā)生的地方，又有一種新的企圖來壓制關于這段歷史的教學。

2021年，俄克拉荷馬州立法機構通過了一項法案，禁止公立學校的教師傳授幾種概念，包括“任何個人可能因種族或性別而感到不適、內(nèi)疚、痛苦或任何其他形式的心理困擾”的相關內(nèi)容。法律的模糊性使得教師們不得不進行自我審查，因為他們害怕失去其執(zhí)照或學校的認證。在杜威市的一所高中教室里，《花月殺手》影片原著被束之高閣，因為老師擔心觸犯法律。另一位老師承認，她不確定是否可以把謀殺奧塞奇人的定居者稱為“白人”。

吉姆·格雷和大衛(wèi)·格蘭認為，在這些爭論中，利害攸關的不僅是事實的準確性，而且是新一代如何被教導去記錄和記住過去——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這樣他們才能學會創(chuàng)造自己的歷史。

如今被稱為“奧塞奇恐怖統(tǒng)治”（the Osage Reign of Terror）的故事對于理解美國的過去至關重要。在其土地下發(fā)現(xiàn)大量石油儲備后，到20世紀20年代，奧塞奇族突然成為世界上人均最富有的人群之一。僅1923年一年，部落名冊上大約2000名奧塞奇族就獲得了總計3000多萬美元的收入，相當于今天的4億多美元。

然而，隨著他們財富的增加，這在全國范圍內(nèi)引發(fā)了一場陰險的反彈。美國政府通過了一項立法，要求許多奧塞奇族必須通過白人監(jiān)護人來管理他們的財產(chǎn)——這是一種既令人憎惡的種族主義，又普遍腐敗的制度。然后，奧塞奇族開始在神秘的情況下死亡：槍擊、投毒，甚至是爆炸。

在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數(shù)達到至少24人之后，奧塞奇部落委員會發(fā)布了一項決議，要求聯(lián)邦當局進行調查。此案由調查局（Bureau of Investigation）接手，后來更名為聯(lián)邦調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F(xiàn)BI）。1926年，一隊臥底特工終于抓住了一名作風張揚、殘忍的殺手和他的兩名心腹。聯(lián)邦調查局年輕的局長J·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迅速結案。他的人馬如何通過逮捕策劃者而勝利結束恐怖統(tǒng)治的故事，成為人們普遍接受的版本。

然而，還有一個更深層、更黑暗的陰謀，F(xiàn)BI從未揭露。許多其他的奧塞奇族人死得很可疑——死因往往被掩蓋在酒精中毒、疾病消耗或干脆的死因不明背后。盡管有證據(jù)表明受害者因石油收入而被謀殺的，但這些案件從未得到適當?shù)恼{查。而這些人并沒有可能與被FBI抓獲的兇手產(chǎn)生關聯(lián)?？植澜y(tǒng)治的歷史與其說是“誰做了”，不如說是“誰沒做”。

這是一種普遍的殺戮文化，與買兇殺人的杰出白人公民、管理毒藥的醫(yī)生、無視槍傷證據(jù)的殯儀業(yè)者、受賄的律師和檢察官以及許多其他保持沉默的同謀有關，所有這些人都從所謂的“印第安人生意”中獲利。真正的死亡人數(shù)無疑要高于24人。一名調查局探員承認:“這樣的謀殺案太多了，高達成百上千人?！?/p>

《花月殺手》劇照

奧塞奇人對這些事件記憶猶新。然而，大多數(shù)美國人甚至從良心上刪除了哪怕是已經(jīng)調查局凈化的記錄。就像同一時期發(fā)生的塔爾薩種族大屠殺一樣，奧塞奇族的恐怖統(tǒng)治一般不會在學校里被教授，即使在俄克拉荷馬州也是如此。奧塞奇族教師瑪麗·喬·韋伯（Mary Jo Webb）稱，自己曾在俄克拉何馬州費爾法克斯的公共圖書館放置過一本書，當時她正在寫作一篇關于謀殺案的論文，但有人悄悄地把它拿走了。受害者的歷史和他們的生活都被抹去了。即使是現(xiàn)在，當他們的故事被改編成電影并在全國各地的影院上映時，俄克拉荷馬州正在開展一項運動——這次是通過立法——阻止學校教授這段歷史。

去年，奧塞奇民族大會一致通過了一項決議，呼吁廢除俄克拉荷馬州的一項法律，該法律禁止教授學生可能因為種族原因而感到心理困擾的概念。2018年當選奧塞奇族民族大會成員的伊萊·波茨（Eli Potts）說:“教師們不敢說出發(fā)生的事情的真相?！薄熬臀覀€人而言，我知道有一些學校安排了奧賽奇族人就‘花月殺手’發(fā)言，但因為這項法案而取消了邀請?！薄拔覀冇胸熑螌ξ覀兠媲暗娜苏f真話，不管這會讓你感到多么不舒服，因為這是事實?！?/p>

受到威脅的不僅僅是奧塞奇族的歷史。俄克拉荷馬州的其他部落民族也加入了奧塞奇族的行列，尋求廢除這項法律，并警告稱，這項法律破壞了對他們自己過去的準確了解。在俄克拉荷馬州的比克斯比，一所公立學校取消了一個以《燃燒的夢境》（Dreamland Burning）為重點的課程計劃，這是一本關于塔爾薩種族大屠殺的年輕成人小說。

壓制美國歷史元素的運動遠遠超出了俄克拉荷馬州。根據(jù)《華盛頓郵報》的一項分析，20多個州已經(jīng)通過了法律，使從學校圖書館撤掉書籍變得更容易，并阻止某些關于種族、性別和性取向的教學。2023年，捍衛(wèi)言論自由的美國筆會（PEN America）報告稱，美國公立學校教室和圖書館的禁書比上一學年增加了33%，有記錄的禁書數(shù)量超過3000本；其中包括諾貝爾獎得主托妮·莫里森（30個學區(qū)禁止閱讀）和瑪格麗特·阿特伍德（34個學區(qū)禁止閱讀）的經(jīng)典作品。學校課程正在被修改，以掩蓋令人不安的事實——以至于佛羅里達州的學生現(xiàn)在將被教導說，一些非洲裔美國人從奴隸制中受益，因為奴隸制給了他們“技能”。

《花月殺手》在戛納電影節(jié)全球首映后，俄克拉荷馬州副州長、共和黨人馬特·平內(nèi)爾（Matt Pinnell）鼓勵觀眾去看這部電影。他所在的州甚至為這部電影的制作提供了財政激勵。一位記者問他，如果世界各地的人都應該觀看這部電影，為什么俄克拉荷馬州的公立學校不能毫無畏懼地教授這一主題。雖然他承認有必要澄清法律，但在電影節(jié)后的五個月里，州立法機構未有行動。

吉姆·格雷和大衛(wèi)·格蘭最后寫道，如果這樣的政策繼續(xù)下去，新一代的美國人將被剝奪歷史的智慧——歷史的所有激勵、告誡和真相。正如切羅基族首席酋長小查克·霍斯金（Chuck Hoskin Jr.）所說，俄克拉何馬人無法“前進，除非我們明白我們是如何來到這里的”。我們所有人亦是如此。

“原住民之聲”或“白人的爭吵”？：澳大利亞原住民和解之路遇挫

澳大利亞在本月14日舉行了一次全民公投，以表決是否將旨在為該國原住民提供法律咨詢的機構“土著居民和托雷斯海峽島民之聲”（Aboriginal and Torres Strait Islander Voice, “原住民之聲”Voice）納入憲法。最終，公投并未通過，希望推動原住民和解的進步力量遭到全面挫折，甚至除該國首都領地之外，六個州的贊成票都未能過半，總的反對率高達六成。執(zhí)政工黨總理阿爾巴尼斯對于公投結果感到遺憾，但也會尊重國民的決定；反對派領袖達頓和普萊斯則趁機將討論焦點從與原住民的和解挪移到對執(zhí)政黨的攻擊上。實際上，這場“原住民之聲”公投醞釀經(jīng)年，而其過程與結果引發(fā)的辯論，也處處折射出白人的聲量在澳大利亞原住民和解之路上發(fā)揮的關鍵作用。

當?shù)貢r間2023年10月14日，澳大利亞布里斯班，澳大利亞原住民參議員杰辛塔·南皮金帕·普賴斯（右）和澳大利亞自由黨黨魁彼得·達頓公布“原住民之聲”全民公投失敗。

近年來，關于重新審視澳大利亞原住民權益的聲音屢屢出現(xiàn)。2017年，一份名為《烏魯魯誠意聲明》（Uluru Statement from the Heart）的宣言經(jīng)由250多名土著領導人起草與發(fā)布，旨在通過立法甚至入憲的方式，提高澳大利亞原住民的地位。這份宣言稱，澳大利亞原住民在面對結構性的不平等問題以改善生活等議題時感到“無能為力”，包括在預期壽命上，原住民比非土著澳大利亞人更短，健康和教育水平較之非土著也堪稱“不成比例”地差，以及面對著更高的犯罪率。據(jù)此，一些觀點認為造成這種原住民和非土著間結構性不平等的原因在于未能就相關事項傾聽足夠來自原住民的聲音，也未能為他們提供足夠的法律咨詢。因此，一個合法機構理應被設立，就與原住民（包括托雷斯海峽島民）相關事項，向澳洲議會和聯(lián)邦政府提出對應意見。“土著居民和托雷斯海峽島民之聲”便被視為這樣一個并不具有傳統(tǒng)立法職能的法律咨詢機構。一些支持者則表示，單獨為原住民之聲立法是不夠的，而需將其寫入憲法，以讓其超越黨派隔閡，成為永久法律。

根據(jù)澳大利亞法律規(guī)定，公投通過需要經(jīng)過“雙重多數(shù)”：一即需要多數(shù)贊成票，此外也需要在該國六個州中的至少四個獲得多數(shù)支持。實際上，在澳大利亞歷史上，公投的成功率一直不甚理想。此前澳大利亞當?shù)匾簿拖嚓P議題開啟民意調查，對于通過公投一度呈現(xiàn)出樂觀的趨勢，但當支持與反對雙方開啟政治辯論之后，情勢就出現(xiàn)了變化。澳洲政壇的反對派大多持反對意見，但實際上，幾乎每個政治陣營內(nèi)部都就此事出現(xiàn)分歧——澳洲綠黨支持設立原住民之聲，但該黨前任原住民事務發(fā)言人則因為與黨派立場有分歧而退黨。

而在投票過程中，盡管執(zhí)政的工黨也與支持原住民權益的進步力量立場一致，但在宣傳策略上，反對力量，尤其是自由黨則巧妙地利用了反對設立原住民之聲的澳洲土著人作為發(fā)言人，使得原住民群體內(nèi)部也出現(xiàn)了大量的輿論與政治混亂，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公投提案的聲譽。此外，一些民眾也并不認為澳洲政府僅僅將原住民之聲設立為非立法機構，擔憂自身權益會出現(xiàn)相當幅度的削弱。伴隨著整場公投的也包括大量種族歧視言論，這也表明，雖然原住民議題和為原住民爭取相應權益日漸成為澳大利亞重要的政治與文化議題，但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的白人和其他非土著公民依然懷有對于原住民的復雜心態(tài)。

在公投未獲通過之后，總理阿爾巴尼斯難掩失望，認為設立原住民之聲無疑是為了整個國家的團結，但很不幸不少人仍然相信這次立法會撕裂整個國家。他并表示，自己如果能夠贏下下一次大選并繼續(xù)執(zhí)政的話，他將尋求發(fā)起第二次公投，以將原住民之聲。但事實上，即便阿爾巴尼斯能夠成功發(fā)起第二次公投，他也必須先解決來自一批原住民內(nèi)部的批評：一些人認為設立原住民之聲這樣的措施遠遠不夠有力，也有其他觀點認為，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象征性的姿態(tài)，并認為可以把錢更好地花在即時解決方案上。

但如今公投結束，整個澳大利亞或許真的因為原住民權益問題而面臨到撕裂帶來的傷痛之中。整一個公投辯論過程以及整場公投，實際上的撕裂程度遠超外界想象。一些原住民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自己害怕投反對票，他們需要面對來自白人執(zhí)政精英對“殖民化”的鼓吹，但反過來，當他們權衡過后認為設立原住民之聲并不足夠時，也要面臨當?shù)赝林褚獯淼摹瓣P懷”，甚至是死亡威脅。一些保守派人士則表示，自己只是希望在憲法中不要出現(xiàn)標榜原住民特權的條文，但這已經(jīng)使得自己成為所在圈子里最不受歡迎的那一個，并擔憂這種分歧經(jīng)過此次公投的催化過后，會使得澳洲社會內(nèi)部的分歧變成持久的對立。

當?shù)貢r間2023年10月14日，悉尼，澳大利亞原住民公投失敗后，支持者難過。

在支持設立原住民之聲的土著領導人看來，公投未獲通過是一個諷刺，因為“在這個大陸只呆了235年的人拒絕承認那些在這片土地上呆了6萬年或更長時間的原住民，這是毫無道理的?！币灿胁簧儆^點將澳大利亞面對原住民或第一民族（first nations）的態(tài)度進行橫向比較，指出在加拿大和新西蘭這樣具有相似殖民史的國家，與原住民達成和解已經(jīng)寫入法律，而在澳大利亞，再大的訴求和解的聲音也至今未獲得響應。一位起草和設計原住民之聲架構的參與者朗頓（Marcia Langton）受訪時則表示，所謂的和解“已死”，而這或許需要整整兩代澳大利亞人的努力才可以消化掉此次對立帶來的傷害，并推動與原住民的和解之路走向下一個階段。

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的一篇分析文章則提到，這場公投引發(fā)的爭議以及事后的反思或爭吵，都在逐漸從關乎原住民權益的問題，被政治和媒體形塑為一場白人之間的爭吵。文章?lián)鷳n，不僅“原住民之聲”的理念將被口水淹沒，其背后的推動者，無論是執(zhí)政黨還是原住民，也將被反對者和保守力量壓制。前總理阿博特就表示，這一投票結果暴露的是那些支持原住民之聲運動的領頭人物，而不是針對原住民群體。這一將矛盾內(nèi)化的觀點，也被反對黨領袖達頓反復征引。但就像這篇分析文章所指出的，阿博特和達頓此說，再一次證明了原住民在相關政治議題上遭遇的結構性無力，以及非土著白人的聲量如何壓倒真正來自原住民的聲音，因為這兩位政治人物無疑在將切實相關的權益問題轉變?yōu)檎卧捳Z之爭，而掌握話語權的只有白人政治精英。達頓的發(fā)言人普萊斯更是呼吁原住民放下怨恨，這也被ABC的分析文章指責為轉移矛盾，甚至是將如何改善原住民的困境轉換為傳達“白人的不滿”。達頓并未就是否會支持第二次公投表態(tài)，而早已做出承諾的阿爾巴尼斯則面臨著領導力不足的指責。當這場公投和辯論正在演變?yōu)榘兹酥g的爭吵時，真正的原住民之聲卻已經(jīng)被擱置乃至消解。

（參考資料從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