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人工智能的發(fā)展給各行各業(yè)都帶來了諸多影響，其中對于教育的影響非常顯性。學生普遍開始使用AI作為工具，作業(yè)抄襲的情況屢見不鮮。如何在AI時代找到新的學習路徑，從而不迷失自我；面對AI，我們該持有怎樣的態(tài)度。6月18日，亞馬遜云科技上海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長張崢，作為復旦大學附屬中學校友，在參加該校2025屆學生畢業(yè)典禮時發(fā)表了自己的觀點，即在AI時代要重新定義“了解自己”。AI時代是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zhàn)，演講內(nèi)容對于我們每個人都有啟發(fā)意義。以下為演講全文：

亞馬遜云科技上海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長張崢

各位老師和同學，大家好！

能接受邀請回到母校，我感到既榮幸又惶恐。因為我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個"學渣"，入校時成績并不好，畢業(yè)考入復旦也是剛夠線。

所以接受邀請后，我詢問附中的老同學，聽聽他們的建議，其中一位半開玩笑說，“和同學們講，別相信雞湯，別相信演講。"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今天我不打算給你們灌雞湯，也不打算描繪一幅關(guān)于“詩和遠方”的美好藍圖。我只想分享一個樸素但重要的話題：在AI時代，如何重新理解“了解自己”這件事。

我們不談終點，談一下起點。

我入附中其實是挺偶然的，初中的時候開始打排球，有教練覺得我個子那么高，力勸我去加入專業(yè)隊。我老媽是復旦的，她就說復旦附中很好，我看你也不見得進得去，你去試試看，如果進不了，你去打球好了。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她對賭了一下，還賭贏了。

入校的時候因為大家都來自上海的好中學，感覺都不錯，結(jié)果第一天摸底考，全部打回原形，基本上是滿地找牙。

這就是我當年的狀態(tài)——都不知道起點在哪里。

“了解自己”聽上去非常抽象。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兩件事：“你喜歡做什么”和“你擅長做什么”。這兩個維度構(gòu)成了四個象限，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們每個人當下的人生方向。

比如說，如果今天全班大掃除，大家抓鬮，結(jié)果我去擦地板，那我的運氣就太不好了，因為我太高了，去擦窗戶更合適一些。這就是第一個象限：既不喜歡也不擅長，非常悲催。

第二個象限是喜歡但不擅長的事。你可以一直努力，但如果確實不是你的強項，時間長了就會產(chǎn)生挫敗感，甚至會崩潰。

第三個象限是擅長但不喜歡的事。時間長了，你就一定會在混日子，感覺很無聊。如果你每天的工作都是這樣，那就是在浪費生命。

第四個象限才是我們努力的方向：做既喜歡又擅長的事，這才是人生贏家。我職業(yè)生涯中最受益的經(jīng)歷，是有幸與幾位圖靈獎獲得者近距離交流。他們的眼中閃爍著孩子般的光芒，快樂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因此也做得特別出色。

如果你現(xiàn)在就很確定自己喜歡什么、擅長什么，那么恭喜你！

但事實上，這并不容易。比如某個科目你很強，可能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以為自己也喜歡這個領(lǐng)域。也許你慢慢發(fā)現(xiàn)，雖然你擅長，但并不真的喜歡，也可能反過來，你很喜歡，但在進一步的進階道路上遇到瓶頸。

了解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找到自己喜歡做什么、擅長做什么，是一個永恒的功課，需要不斷地嘗試和發(fā)現(xiàn)。

了解自己不是一個動詞，而是一個過程，除了嘗試、反思、再嘗試，沒有其他捷徑。

所以，在相對靜態(tài)的環(huán)境中，這本來就不容易，然而現(xiàn)在的問題是，世界變化太快，我們還需要不斷調(diào)整。

影響世界變化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AI的到來。AI正在影響社會的方方面面，對教育更是帶來了巨大挑戰(zhàn)和諸多未知：怎么教？教什么？怎么學？學什么？

讓我分享三個相對清晰的目標。至于怎么達到，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第一，擁抱AI，但一定要挑戰(zhàn)自己的極限。 不要害怕使用AI，要大膽地用它來提升自己。你們的目標是通過AI實現(xiàn)學習效果的顯著提升，達到2到10倍的進步。如果某個任務因為AI變得簡單了，那就主動給自己設定更高的挑戰(zhàn)——用一半的時間完成更困難的作業(yè)，或者把節(jié)省下來的時間用于學得更深、更廣。

這是因為你們即將面對的是一個與AI共存的職場環(huán)境，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第二，要學會像文藝復興時期的科學家那樣思考。 我們現(xiàn)在的教育體系，是一條流水線，從中考到高考到考碩士考博士，大家走過獨木橋再走鋼絲，目標是培養(yǎng)專業(yè)人才，并不是一個完整的社會人，容易造成狹隘的專業(yè)化。

很多人文學科的同學不知道算法是什么，不理解基礎的科學知識，不掌握最基本的思考方法，而學理科的同學又對歷史一無所知，對人文沒有興趣。這種局限性并不是你們的錯。

有了AI這個非常廣譜的工具，你們可以不恥下問，把自己培養(yǎng)成廣譜型人才。要知道，學習的障礙，經(jīng)常是“自己無法提出問題”。

你們要學會連接不同領(lǐng)域的知識，理解一個技術(shù)發(fā)明對社會的影響，理解一個歷史事件背后的邏輯。只要你有一點好奇心，善用AI工具，你們能對廣闊的上下文有很好的理解，成為像文藝復興時代科學家那樣具有跨界思維的廣譜人才。

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沒有科學的人文是空洞的，沒有人文的科學是盲目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培養(yǎng)沒有AI也能更強大的核心能力。 在學習時，我們要把AI當作良師，但不能依賴它。今天大家開車，沒有GPS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從這個角度看，GPS反而是一個糟糕的技術(shù)。你們要超越這種體驗，利用AI來增強自己的核心能力，而不是讓它替代自己思考。目標是成為有AI沒有AI都更強大的自己。

換句話說，有AI幫助你，應該飛起來；沒有AI，你要比現(xiàn)在跑得更快。

這三個目標是相輔相成的：挑戰(zhàn)極限，成為廣譜型人才，打破走過獨木橋再走鋼絲這種流水線造成的狹隘專業(yè)陷阱，最終目標是成為有AI沒有AI都更強大的自己。

你們看，這是"既要、又要、還要"，所以不容易。但如果不達到這三個目標，我們就可能被時代淘汰。

我的體驗和觀察是，從整體上看，AI一定會幫助提高效率，改變我們的工作內(nèi)容和方法，提高基準線，但同時它也是一個放大器，會讓強者更強，弱者更弱。

但這里的強弱并不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強弱，尤其不是應試教育體系下的強弱，更重要的是保持強大的好奇心，擁有敏銳提問、甄別錯誤、發(fā)現(xiàn)機會的能力。

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多變甚至巨變的時代給自己時間，在多變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找到什么是不變的——對自己寬容一點，耐心一點，相信自己，多嘗試，不要怕失敗。

謝謝大家！祝愿你們都能成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