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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博主,在“曬娃”與“啃小”之間 | 鏡相

封面圖源:視覺中國
作者 | 陳詩雨 李一釩 陳康妮 王博雅 孫欣然 周哲鈞
指導老師 | 許燕
編輯 | 柳逸
(本文由鏡相 X 復旦大學合作出品,入選高校激勵項目“小行星計劃”。如需轉載,請至“湃客工坊”微信后臺聯(lián)系。)

我的孩子能當博主嗎?
“誒你們知道嗎?真正有效的教育不是靠吼,而是要活出孩子愿意效仿的模樣?!?/p>
這番頗具哲理的分享,并非出自某位教育專家,而是一名全網(wǎng)擁有160萬粉絲的博主——今年9歲的男孩“撲通同學”。視頻里,這個“15后”小男孩頂著西瓜頭,流利輸出有關關稅大戰(zhàn)、人生哲理、英語語法等內容,配上英文字幕。在視頻評論區(qū),大量中年人說自己從一個小孩的視頻中學習了如何教育孩子,而撲通清晰的思維和流利的表達也引發(fā)羨慕,有網(wǎng)友甚至懷疑他是AI生成。
這個賬號的背后,是母親陳計。在陳計看來,兒子展現(xiàn)了遠超同齡人的成熟與認知,這是賬號能做成的關鍵因素,“(撲通)確實比普通的孩子要成熟很多,這是客觀事實?!标愑嫷目谖抢餄M是驕傲。
家中的日常討論早已超越了尋常的親子話題,常常圍繞著國際時事與經(jīng)濟熱點展開,“比如美國大選、通貨膨脹”。陳計說,從拍攝視頻開始,撲通就對鏡頭表現(xiàn)出極大的熱情,甚至還會反過來催促他們盡快完成視頻的剪輯與發(fā)布。
“普通小孩的成長記”是“撲通同學”賬號在抖音平臺的個人介紹。陳計分享自己建立賬號的初衷:“我們想從他八九歲一直錄到他上大學,讓他自己記錄他的生活,從而記錄孩子整個成長過程?!辟~號發(fā)布的第一個視頻,捕捉的就是撲通伏案快速完成作業(yè)——一幅機器人漫畫。
像陳計一樣,“記錄”、“曬娃”是很多家長創(chuàng)建兒童博主賬號的初衷。但在賬號逐漸商業(yè)化的過程中,拍攝不再只是隨手記錄孩子的成長,更多需要在鏡頭前引導孩子配合鏡頭。主要分享萌娃攝影的博主亮媽表示,小孩子的配合度不比成人,“小朋友的脾氣可能說來就來”,她通常要在丈夫與女兒玩耍時努力抓拍出片。

圖源:視覺中國
當拍攝從家庭記錄轉向商業(yè)合作,特別是進入專業(yè)的童模領域時,“卷”的程度是全方位的。升寶的媽媽楊紅對此深有體會。兒子升寶今年二年級,五官精致靈動,被粉絲叫做“小張凌赫”“小檀健次”。憑借優(yōu)越的外貌,賬號在小紅書平臺已經(jīng)積累的5萬粉絲,升寶成了商業(yè)拍攝的“寵兒”,商單邀約不斷。顏值之外,經(jīng)紀公司在挑選新人時,首先看重的是孩子情緒穩(wěn)定——愿意配合攝影師長時間的拍攝。楊紅帶著升寶經(jīng)歷過時間最長的一次拍攝,從早上八點拍到了晚上八點,其間不斷更換服飾。童模圈子十分殘酷,楊紅曾目睹一位母親在拍攝現(xiàn)場崩潰哭泣,商家認為她的孩子與“??ā保L刭Y料卡)上的照片相比發(fā)胖了,母子當場被要求離開、換人拍攝。有了童模的對比,兒童博主輕松了許多。日常博文的拍攝十幾分鐘即可,楊紅說,升寶配合、鏡頭感也強,標題諸如“這個側臉夠我看一陣子了”“接孩子放學了,一眼就能看出他”,這些取材日常的視頻、照片也能有幾千上萬點贊。
相比童模,亮媽總結:“做兒童博主是卷家長,不是卷孩子?!?/p>
亮媽在小紅書平臺分享如何讓孩子“出片”的教程和案例。女兒亮亮顏值不出眾,她就鉆研拍攝修圖技巧,得益于有生命力的照片和細致入微的兒童拍攝教程,她的賬號也在小紅書積攢了不少粉絲。
亮媽曾是一名英語老師,最初辭職是為了照顧孩子亮亮,并計劃學習兒童攝影。然而,2022年8月,她的母親被確診惡性腫瘤。為了能一邊帶母親去外地求醫(yī),一邊照顧年幼的女兒,她從零開始做母嬰博主。
這份工作不限制拍攝地點,但對母親本人的考驗卻是全方位的。拍攝時間基本都安排在下午,因為“上午的時候小朋友眼睛可能有點腫,或者頭發(fā)很亂”,需要等到孩子收拾妥當,過了中午不適合拍攝的“大頂光”,再開始當天的拍攝工作。從對接公司PR、寫腳本、拍攝、后期到賬號運營,所有事情都得亮媽自己摸索。白天被孩子占據(jù),只有深夜才是她真正的工作時間,用來處理文案、修圖等工作?!盎旧隙际窃诎胍构ぷ?,忙起來甚至要到凌晨四五點才能睡?!?/p>
即便如此,她覺得這是一條“可以拯救我的路”——“它讓我既可以做媽媽,也可以做女兒?!?/p>
難剪的風箏線
當亮媽還在接應公司PR(品牌公關),同中介們膨脹的分成討價還價,在3歲的亮亮的世界里,所有的PR都是同一個人,對方打心底喜歡她,因此會給她寄各式各樣的新衣服、零食和玩具。快4歲了,拍攝對于亮亮逐漸有了一絲“交換”的意味:乖乖配合拍攝,就有好東西拿。
不過,小孩的天性依然是玩耍,如果當天涉及拍攝的只有弟弟,亮亮會特別開心,因為“今天可以玩了”。
為了鏡頭前光鮮而做出的努力可能是一種親情消耗。亮亮活潑頑皮,對拍攝并不全是配合,母女倆難免摩擦,“她不配合,我大呼小叫”。一次好不容易等到晴天,到了拍攝點,亮亮卻和媽媽說自己累了,不愿拍了。亮媽為此發(fā)了脾氣,“我說不拍不行,沒有時間了,你今天不拍也得拍”,丈夫在一旁指責她不體諒孩子。“其實給自己孩子拍攝是非常影響親子關系的?!绷翄専o奈。
兒童博主身份之外,升寶還在主攻童模賽道。家住浙江一座小城,母親楊紅向小學老師請假,帶著他往杭州、上海奔波,那里是童模商務資源的中心。放學后,楊紅帶著升寶乘高鐵出發(fā)。有時候坐早上班車,要六點起床,第二天拍完,夜里再乘最后一班動車趕回家,到家是十一點。這樣的拍攝一周有一到兩次。一次,攝影師提出拍攝要求,升寶卻沉浸自我、沒有理會,楊紅有些生氣,告訴升寶夜晚不會再請他吃日料,這是楊紅印象中乖巧的升寶唯一一次因為拍攝哭鬧。
“我自己還好,我真心覺得大人是可以累一點的。因為大人去上班也很累,賺錢嘛。但是孩子有時候如果太晚或者太早,我就會有點擔心他休息不好,因為畢竟現(xiàn)在在長身體。”楊紅說,她能感覺到升寶并不享受拍攝,只是把童模和博主作為工作,“上學也沒興趣,但至少比拍攝輕松”。她曾有過很多次內心矛盾,看見兒子溢于言表的疲憊,自己默默想:“現(xiàn)在讓他拍,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但很快她又說服了自己。孩子長大之后,讀書畢業(yè)找工作也是為了賺錢,既然有當下的“顏值優(yōu)勢”,“先把這個錢賺回來,給他攢起來,有一定經(jīng)濟基礎。”

楊紅的朋友圈,混雜著疲憊與焦慮(圖源:作者)
博主的商業(yè)道路與孩子的自然成長更像兩條分岔的道路,走著走著,浮現(xiàn)出的矛盾越來越多。亮亮上了小班,有時會和媽媽說幼兒園好無聊,每天都是一樣的事情,這讓亮媽有些警惕——“幼兒園無聊,小學肯定更無聊”,上學不比拍攝新奇好玩,她擔心因為周中常常請假帶亮亮出門拍攝,錯失了集體生活與學習習慣培養(yǎng)的階段。“到中班的時候就盡量不給她請假了。”亮媽下定決心。
隨著孩子年齡漸漸增加,商單的類型也面臨轉型。亮媽說,母嬰產(chǎn)品的品類相對豐富,亮亮年紀大了,適合帶貨的產(chǎn)品也會縮減。要考慮轉向學習用品,或者運動服飾?!叭绻f做到后面,亮亮接不到什么單子了,(我)可能還是去做兒童攝影?!?/p>
對于兼職童模的兒童博主而言,這條賺錢路的收束也許來得更快,甚至走向了飛速的倒計時。楊紅說,升寶現(xiàn)在一米三的身高,是最“吃香”的,因為商家的樣衣大多都是這個碼數(shù)。“(身高)到了140,潮牌就不叫你了,單子也不多了。”再往后,只有運動品牌愿意接納身高更高的模特,但其對孩子表現(xiàn)力的要求又極其嚴苛。為此,楊紅找了很多運動品牌模特動作參考圖,讓升寶每天對照練習。
“如果能跟上,還能再拍一兩年。如果說跟不上,那你就差不多得回來了,吃不了這碗飯了?!倍鴹罴t也清楚,諸如突然發(fā)胖,或者換了乳牙,膚色曬黑,一切不可測的成長波動對于童模拍攝都可能是致命的。
從升寶四歲時,楊紅開始帶他接觸拍攝,六歲開始把升寶的照片視頻發(fā)在小紅書,一點點起號、接商單。和出門在外上班的丈夫相比,她自結婚起沒有上過一天班,但也因為運營升寶的賬號,楊紅逐漸把自媒體看作一份事業(yè)。對于難以預知的未來,她不愿細想,“走一步看一步”。

靠娃,實現(xiàn)財富自由?
如今,親子、萌娃類視頻成為短視頻平臺上的大類,粉絲數(shù)在百萬、千萬級別的兒童博主不在少數(shù),其吸金能力與商業(yè)潛力早已不是秘密,不斷膨脹的利益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平臺、機構和父母入場。
對于粉絲量級較小的博主來說,家庭作坊式的運營通常是更為經(jīng)濟的選擇——作為父母,拍攝自己的孩子可以節(jié)省大量溝通成本,在拍攝時間和地點的選擇上也相對便利。這類博主主要通過平臺商單、商品寄拍等渠道實現(xiàn)盈利:服裝等小件商品一般采用拍完不寄回的形式;如果產(chǎn)品價值較高,商家則往往選擇走平臺后臺的“商單”。小紅書平臺上,粉絲量超過1000的博主即可申請開通蒲公英平臺,品牌和達人以蒲公英為中介達成合作,單條報價約為粉絲數(shù)的10%,如三萬粉的博主,每條商單的價格即在3000元左右。擁有3.4萬粉的亮媽每月大約能接到八九個商單,收入遠超當?shù)仄胀ㄉ习嘧逅?;楊紅有時“單子多到接不過來”,她一般將單量控制在一個月四五單,這是她和孩子都相對舒適的工作節(jié)奏。加上兒子升寶每月做童模的薪酬,每小時約500至1000元,收入相當可觀。
積累一定粉絲基礎之后,網(wǎng)紅孵化機構便會找上門尋求合作。在抖音、小紅書等平臺上,大多數(shù)兒童博主在簡介中掛著商務合作的聯(lián)系方式,通過直播帶貨、廣告植入、商品櫥窗等方式實現(xiàn)流量變現(xiàn),MCN機構會參與到這個過程中,幫助商家與博主實現(xiàn)“雙向選擇”。
事實上,手機屏幕內精致可愛的萌娃、親昵溫馨的家庭互動背后,很有可能是一個完整的商業(yè)鏈條,而簽約機構在其中發(fā)揮重要作用,甚至會提供現(xiàn)成的“網(wǎng)紅賬號養(yǎng)成模板”。
據(jù)一家MCN機構商務專員介紹,目前MCN機構主要有兩種運營模式:一種為“輕運營”,即機構為博主提供內容、熱點、流量等方面的建議和協(xié)助,不介入主要內容的生產(chǎn)與制作環(huán)節(jié);另一種模式則對機構的依賴度較高,博主僅僅擔任“演員”的角色,其余環(huán)節(jié)均由專業(yè)團隊完成。
但對于博主亮媽來說,簽約機構后的現(xiàn)實卻與預期截然相反。承諾能夠帶來更多商單資源的MCN機構所提供的單量遠遠少于簽約之前,一個月僅有一到兩單。與此同時,簽約達人的身份又阻斷了原有的合作渠道。在簽約當天,亮媽便遇到了MCN機構的“截單”:她收到品牌方的詢價,但礙于“簽約達人”的身份,接單需要經(jīng)MCN之手。如果直接與品牌合作,博主只需給出10%的返點,但新簽約的MCN機構則將返點提升至20%。相當于同樣的工作,博主到手的實際收入直接減少了10%。這意味著,MCN非但沒有降低簽約達人的接單成本,反而可能進一步將其推高。于是,簽約六個月后,亮媽選擇了解約,再度回到“自由人”狀態(tài)。
此外,前些年的高額收入也在被其他主體進入行業(yè)而分解、蠶食。亮媽和楊紅均提到,近兩年來小紅書的廣告商單市場中普遍存在多層轉包現(xiàn)象,返點數(shù)額在平臺、品牌、公關廣告公司等多方中介的參與過程中層層加價。在母嬰賽道,這個數(shù)字最終可能高至30%-40%,博主的收益空間被大幅擠壓。

“擦線”直播間
進入抖音直播間,評論區(qū)第一時間彈出“抖音嚴禁未成年人直播、打賞”的提示字幕。觀看多場由兒童博主發(fā)起的直播后,記者發(fā)現(xiàn),這些直播時長多在1-2小時,集中于晚上開播。直播間內推薦商品、侃侃而談的主播均是日常更新中“隱身”的父母,兒童本人則以另一種形式“參與”其中——鏡頭前支起另一部手機,滾動播放孩子試穿童裝或試吃零食的視頻,父母則對著觀眾介紹自家兒女身上所穿的尺碼與搭配。一些博主在家中直播,背景不時傳出童聲,鏡頭偶爾“不經(jīng)意”地掃過孩子的身影,屏幕上隨即飄過“只想看XX(孩子昵稱)”“讓XX露個臉,馬上拍下”的彈幕。
兒童博主的“謹慎”來自愈加嚴格的對未成年人直播的限制。2021年6月起,新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正式施行,其中增加“網(wǎng)絡保護”一章,特別對未成年人網(wǎng)絡直播進行了規(guī)定。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出臺后,抖音、小紅書、快手等平臺紛紛制定規(guī)則,嚴控未成年人直播。2025年1月,國家網(wǎng)信辦起草《網(wǎng)絡信息內容多渠道分發(fā)服務機構相關業(yè)務活動管理規(guī)定(草案稿)》,其中強調,MCN機構不得利用“網(wǎng)紅兒童”牟利,包裝、炒作未成年人,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
各平臺的嚴格實名制和青少年模式之下,兒童出鏡的直播得到了顯著遏制,但對兒童網(wǎng)紅賬號的監(jiān)管依然顯出難度?!皶裢蕖焙汀翱型蕖遍g界限模糊,不好甄別,“一刀切”難免誤傷,同時,以成人身份或公司名義注冊的賬號不受青少年模式的限制,平臺難以禁絕。在2025年5月舉辦的南都數(shù)字經(jīng)濟治理論壇上,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公益研究院副院長徐珊提出,可將是否出于謀取經(jīng)濟利益的目的、是否尊重兒童的真實意愿、是否侵犯了兒童權利三項作為“曬娃”和“啃娃”的區(qū)分標準。但落到實踐中,定性、監(jiān)管與取證依舊困難重重。
“如果他后面不希望自己的照片在網(wǎng)上,那不就把這個賬號關掉嘛?,F(xiàn)在我是他的監(jiān)護人,那還不是我說了算?!币晃粌和┲鞯哪赣H這樣說道。
商業(yè)潛力背后,兒童網(wǎng)紅這一身份仍然處于法律的灰色地帶?!吨腥A人民共和國禁止使用童工規(guī)定》(后簡稱《規(guī)定》)明確,童工的年齡標準為不滿16周歲?!巴ぁ币蠛炗唲趧雍贤纬蓜趧雨P系,而作為自然人的父母并非用人單位,就算利用孩子牟利,兒童網(wǎng)紅本人也難以被歸屬到“童工”的范疇之中。此外,《規(guī)定》頒布于2002年,距今已二十年有余,對于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原住民們來說,部分內容或許已經(jīng)不再適用。
在道德與法律交界的尷尬地帶,兒童博主們如同行走于鋼索之上,靠著父母、商業(yè)、平臺等多方力量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當利益在平衡桿的其中一端占據(jù)了上風,兒童就有跌入深淵的危險。

圖源:視覺中國
小紅書博主“芋圓”的兩個孩子是她自營店鋪的模特和“代言人”。為洗浴用品拍攝推廣內容時,她常將孩子洗澡的照片設為筆記封面,孩子們背對鏡頭或側身而坐,隱私部位被打上半透明的馬賽克,但腿部、后背等大面積的肌膚則直接暴露在鏡頭前。面對評論區(qū)質疑的聲音,她不以為意:“只要把重要部位做了遮擋就可以了,這和夏天穿吊帶背心沒有什么區(qū)別?!?/p>
近期中山漫展上,幾名女童身著與其年齡不符的暴露服裝,擺出各式姿態(tài)接受拍攝,為某付費直播平臺進行商業(yè)推廣,而其監(jiān)護人竟在現(xiàn)場陪同。此事一經(jīng)曝光,迅速引發(fā)了公眾對于未成年人被卷入“軟色情”營銷的強烈擔憂與憤懣。
被置于網(wǎng)紅產(chǎn)業(yè)鏈上的孩子們,依然在等待更牢固的“安全繩”。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芋圓、陳計、楊紅、亮媽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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