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小而美”的扇面在市場接受度越來越高，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扇面以其稀缺性和藝術(shù)性，成為收藏界的“硬通貨”。

在淸末民初的上海，金匱（無錫）舉人廉泉和吳芝瑛夫婦的歸隱之所——小萬柳堂是令人忘歸的所在。這里不僅有風(fēng)雅好客的主人，更有帆影樓諸名勝以及極具規(guī)模和特色的書畫珍藏，足供好古之士竟日流連。據(jù)《民國法華志》記載：“廉、吳以詩、書、畫名海內(nèi)，古帖、古畫多珍藏，中外人士來訪者觴詠品題，迨無虛日。”由此可見，這小萬柳堂當(dāng)時是上海中外文化人的“沙龍”。

《滬濱百景·小萬柳堂》孫蘭蓀繪

▌廉泉夫婦與小萬柳堂

無錫廉氏是元中書右丞廉希憲的后裔。廉希憲曾在大都郊外（北京玉淵潭一帶）筑萬柳堂，與同朝文士觴詠其中，一時傳為勝事，有元大都第一私家名園之譽(yù)。故廉泉緬懷祖德，命名自己的住所為小萬柳堂。

廉泉（1863-1932），字南湖，號惠卿、惠清，金匱（無錫）人。他的祖父以經(jīng)商起家，他自己是光緒二十年（1894年）舉人，官禮部郎中，主張“欲振國勢，非振民智不成功”。他在家鄉(xiāng)無錫創(chuàng)辦了最早的近代學(xué)堂——俟實學(xué)堂（現(xiàn)在的連元街小學(xué)）和競志女中（今無錫第十二中學(xué)），在上海創(chuàng)辦文明書局。

廉泉和吳芝瑛夫婦

廉泉之妻吳芝瑛（1868-1933），安徽桐城人，她是鄆城知縣吳寶三之女，近代教育家、桐城古文派后期大師吳汝綸侄女，善詩文，工書畫，擅書法。她的書法取法宋徽宗瘦金體，筆力雄健，直可扛鼎，時獲盛名。相傳，她寫的《楞嚴(yán)經(jīng)》被慈禧太后看到后大加贊賞，并親自召見她，予以賞賜。1904年，吳芝瑛因病移居上海，以書法、寫詩、誦佛自遣，人稱其為萬柳夫人。

惲壽平（1633-1690）

仿趙松雪萬壑松風(fēng) 扇面

16.3×51.5cm

估價  HKD| 15萬-30萬

2025-10-10 蘇富比

扇海 — 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III

《扇面大觀》出版書影

《扇面萃珍：明清十二絕品》出版書影

在當(dāng)時收藏界，小萬柳堂算得上異軍突起，先后出版《小萬柳堂劇跡》《扇面大觀》《名人書畫扇集》等藏品圖冊，影響深遠(yuǎn)。至今還有很多舊藏書畫出現(xiàn)在拍賣會上，尤其是小萬柳堂在明清扇面收藏領(lǐng)域占據(jù)著極為重要的地位，是該領(lǐng)域的佼佼者。自2024年10月起，香港蘇富比“扇海——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一）（二）兩場拍賣實現(xiàn)滿堂紅，均取得100%成交，240余件拍品總攬近1.43億港元，不少拍品更以估價數(shù)倍、十倍甚至二十多倍落槌，引發(fā)了“明清書畫扇面熱潮”。

扇?！∪f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

拍賣總數(shù)

113

成交總額

HKD 8,907.24萬

成交率

100%

拍賣公司

香港蘇富比

拍賣時間

2024.10.16 13:30

扇?！∪f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 II

拍賣總數(shù)

130

成交總額

HKD 5,387.98萬

成交率

100%

拍賣公司

香港蘇富比

拍賣時間

2025.04.10 10:00

▌“明清扇畫海內(nèi)第一”的由來

小萬柳堂的明清扇面收藏主要來源于廉泉的姻親宮本昂、宮昱兄弟舊藏，授受過程頗具故事性。據(jù)光緒十九年修《廉氏宗譜》，廉泉胞弟廉鍔，字壽卿，娶宮昱之女為妻。廉鍔年壽不永，光緒十年（1888）辭世，年僅二十歲。與他同齡的宮氏在民國十六年（1927）去世。宮氏結(jié)婚三個月即喪夫，守節(jié)四十年，命運實屬坎坷。

廉、宮兩家親事，應(yīng)為同在山東擔(dān)任地方官的廉泉之父廉鳳沼與宮氏兄弟所締結(jié)。宮氏兄弟，江蘇泰縣人，（其兄宮本昂，字子行、紫珩，號千里，室名延蝶仙館；其弟宮昱，字玉甫，玉父。）是明末名士宮偉镠（字紫陽，一字紫玄）的后裔，晚清的大收藏家。兄弟二人精于鑒賞，收藏歷代名家書畫極富，其中扇面就有一千余葉，編為《書畫扇存》六集。上至明唐寅、文徵明、沈周、仇英、董其昌、王建章，下迄清高士奇、查繼佐、毛奇齡、龔鼎孳、劉墉、金農(nóng)等乾嘉諸老，八百余家書畫真跡，幾乎囊括了明清兩朝所有書畫名家，為明清扇面收藏海內(nèi)第一。

王時敏 （1592-1680）

仿黃公望 扇面

17.3×50.4cm

估價  HKD| 12萬-28萬

2025-10-10 蘇富比

扇海 — 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III

宮本昂與廉泉本為姻親，又同好收藏，宮本昂病卒前，囑咐夫人孫婉如將其藏品扇冊裝入十二個書箱留與廉泉，使得小萬柳堂擁有了規(guī)模極為可觀的明清扇面收藏。廉泉得后珍若拱璧，還將扇冊帶往東瀛展覽，引起不小的轟動。1911年，廉泉編成《小萬柳堂明清兩朝書畫扇存目錄》出版，端方為其作序，介紹了廉氏藏畫的來歷，并盛贊為“宇宙之奇觀”。

王鐸 （1592-1652）

草書詞組 扇面

16×50cm

估價  HKD| 12萬-28萬

2025-10-10 蘇富比

扇海 — 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III

端方寫到：“南湖之高祖馭亨公，以商業(yè)起家而癖好古，金石書畫，凡古之遺，靡不集之。至南湖，綽有祖風(fēng)而尤嗜宋元畫，不吝重價購求，先世遺産赤手立盡。其戚宮先生子行精鑒賞，與廉有同好，為海內(nèi)收藏大家……宮先生病革時，遺囑將扇冊歸廉氏，語其妻孫夫人琬如曰：余自弱冠無所好，惟古書畫是娛，每遇名賢真跡，輒賞玩徘徊不能去，吾弟玉甫亦愛慕之。五十年來，兩人宦游所歷，并力搜羅，裒然遂成此集，蓋吾兄弟精神所寄，悉在于是。我死，為我致扇冊于廉氏，藏之小萬柳堂，庶幾不負(fù)我兄弟畢生搜集之苦心耳。語次指揮家人，將書畫扇面冊子鍵十二篋，手自封識，謂非廉君至不得啟封云。先生歿后，南湖如約購歸，即《明清兩朝名人書畫扇存》六集，凡一千零五十三葉也?！?/p>

《名人書畫扇集》書影

1915年，上海文明書局以小萬柳堂收藏的明清扇面為原本，使用珂羅版印刷技術(shù)出版《名人書畫扇集》共60冊，收錄了600幅扇面作品，讓普通研究者、收藏家得以“近距離”觀察真跡細(xì)節(jié)：比如文徵明扇面的“小楷筆法”如何起筆收鋒，董其昌扇畫的“淡墨層次”如何營造，鄭板橋的“竹石”如何用墨破筆。直到今天，這套畫冊仍是諸多機(jī)構(gòu)研究明清扇畫的重要參考資料，足見小萬柳堂藏扇的“學(xué)術(shù)分量”。

惲壽平（1633-1690）

臨趙昌月季 扇面

17.9×54.2cm

估價  HKD| 12萬-28萬

2025-10-10 蘇富比

扇海 — 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III

然而，廉泉夫婦晚年皆為沉疴所困，生活十分窘困，且負(fù)債累累，不得已將小萬柳堂以及所藏字畫先后出售，在不到十年間散失殆盡，可謂是一件憾事。1921年廉泉給孫寒厓詩序提及：“余為債所困，新舊兩堂行將不能自有。”之后小萬柳堂又?jǐn)?shù)易其主，逐漸傾圮廢棄。

1929年上海市地圖中的小萬柳堂位置

如今的小萬柳堂灣

雖然“小萬柳堂”的園林及建筑已不復(fù)存在，但“小萬柳堂”作為地名標(biāo)識（如今的“蘇河十八灣”有一灣稱作小萬柳堂灣）依舊留存了下來，為我們娓娓講述著百年前的人物傳奇與風(fēng)雨滄桑。而充滿傳奇的“小萬柳堂舊藏”依然在拍賣場上創(chuàng)造奇跡，續(xù)寫傳奇。

弘仁（1610-1664）

古木竹石 扇面

16.9×48.4cm

估價  HKD| 12萬-28萬

2025-10-10 蘇富比

扇海 — 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III

如今，香港蘇富比“扇?！∪f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第三部分即將于10月舉槌，匯集了一批明人的金箋扇面，多為市場所稀見，囊括文人、官員、方外、閨閣等諸多門類拔萃者。此外，值得關(guān)注的還有清初畫壇有“畫學(xué)正統(tǒng)”之稱的“四王吳惲”精品數(shù)幀，以及王鐸、弘仁、上睿、冷枚等書畫佳作。這個扇面收藏能否承往季佳績再次滿堂紅？我們拭目以待吧。

扇海 — 小萬柳堂舊藏明清書畫扇面III

拍賣總數(shù)

120

拍賣公司

香港蘇富比

拍賣時間

2025-10-10 10:00

撰文 | 李保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