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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海斌:《庚辛史料》與許同莘其人

戴海斌
2019-07-30 10:20
來源:澎湃新聞
? 私家歷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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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按:因為研究的需要,《張之洞全集》是手邊常置的史料書之一,尤其“電稿”部分,大概翻的是最多的。電牘作為近代新興的一種公文類型,張集所收者,無論以絕對數(shù)量,還是史料價值來衡量,在同時代人文集中,恐怕也只有《李鴻章全集》可與并論。我個人有一個自以為是的想法,也是在課堂上經(jīng)常與學(xué)生交流的話題,即我們利用史料時,需要對其文體有一定的敏感,而關(guān)心史料本身性質(zhì)、源流、形成(包括收藏、傳播、編輯、出版等等)方面的問題,實際上與借助史料所欲解決的具體課題并不脫節(jié)。這層意思,在方家看來,或不足道,但在利用材料尚嫌粗放的近代史研究領(lǐng)域,仍有其針對性。趁著近期整理許同莘輯《庚辛史料》的機會,想把以前積累的想法做一點清理,順便以“張之洞電稿”為例,雜談一些有關(guān)史料學(xué)的問題。這個工作,對張之洞文獻的編纂與出版研究有些微的補充,更緊要的,或在于牽扯出一種意識,即我們可以用何種眼光來看待與利用“電稿”,而一旦有了這種意識,我想對于其他類型史料,也同樣是適用的。

因篇幅較長,分成三篇刊布。此為第一篇。

《庚辛史料》,許同莘輯,連載于《河北月刊》1935—1936年第3卷第1—8、10—12期,第4卷第2、4、6、11期。據(jù)輯錄者“題記”交代:

庚子拳匪之變,私家記載,不下數(shù)十種,或事后追述,或得之傳聞,難資依據(jù)。曩歲編張文襄全集,就往來電報,輯錄成編,雖電碼譯文間有脫誤,然語語征實,可為信史,爰付印行,備他日修史者采焉。已見李文忠、張文襄全書者不重出。許同莘記。

由是可知,此種“史料”主要匯輯庚子事變時期官方電報,也可以說是許同莘編纂《張文襄公全集[書]》的一個副產(chǎn)品。按《河北月刊》為民國時期河北省政府主辦期刊,1935—1936年間河北省會曾遷轉(zhuǎn)天津、保定兩地,許同莘供職于省政府秘書處,故多向河北月刊社供稿。

《庚辛史料》,顧名思義,主題集中于“庚子拳匪之變”,內(nèi)容至少包含庚子(光緒二十六年,1900)、辛丑(光緒二十七年,1901)兩年,當(dāng)時應(yīng)已成編,擬分卷刊載,然未刊畢。目前可見《河北月刊》的連載版本,起自庚子五月初九日,迄至九月初三日,共528件,總計約7萬字。據(jù)編輯體例,“已見李文忠、張文襄全書者不重出”,則這部分資料可與《張文襄公全集》及今刊《張之洞全集》互補。

《庚辛史料》,許同莘輯,連載于《河北月刊》1935—1936年第3卷第1—8、10—12期,第4卷第2、4、6、11期

據(jù)筆者整理統(tǒng)計,《庚辛史料》所錄主要是庚子事變期間張之洞收各方來電,不錄發(fā)電,而來電責(zé)任人總計近百人,涵蓋范圍相當(dāng)廣泛,除居于當(dāng)時電報網(wǎng)絡(luò)中心地位的大理寺少卿、總辦電報局之盛宣懷外,大致包括以下幾類:

(1)將軍、督撫、藩臬等地方大吏,如兩廣總督李鴻章(后改直隸總督)、兩江總督劉坤一、閩浙總督許應(yīng)骙、福州將軍善聯(lián)、直隸總督裕祿、布政使廷雍(后署直隸總督)、河南巡撫裕長、陜西巡撫端方、四川總督奎俊、成都將軍綽哈布、云南總督丁振鐸、山東巡撫袁世凱、江蘇巡撫鹿傳霖、護理江蘇巡撫聶緝椝、安徽巡撫王之春、浙江巡撫劉樹堂、布政使惲祖翼、廣東巡撫德壽、湖南巡撫俞廉三、布政司錫良(后改山西巡撫)、布政使湍多布、署按察使夏獻銘、江西巡撫松壽、廣西巡撫黃槐森、貴州巡撫積誠、云南礦務(wù)督辦唐炯;

(2)各海關(guān)道,如上海道余聯(lián)沅、廈門道延年、江漢關(guān)道陳夔麟、重慶關(guān)道夏時;

(3)各地重要武官,如長江水師提督黃少春、貴州提督梅東益、云南提督馮子材、廣東碣石鎮(zhèn)總兵劉永福、前南韶連鎮(zhèn)總兵方友升;

(4)京官,如許景澄(以吏部侍郎充總理衙門大臣)、袁昶(以太常寺卿充總理衙門大臣);

(5)出使各國大臣,如駐日公使李盛鐸、駐俄公使楊儒、駐英公使羅豐祿、駐美公使伍廷芳、駐法公使裕庚;

(6)各國領(lǐng)事及其他來華外國人,如日本駐滬代理總領(lǐng)事小田切萬壽之助、法國駐滬總領(lǐng)事白藻泰(Georges G.S. Bezaure)、美國駐滬總領(lǐng)事古那(John Goodnow,一譯古納)、意大利駐香港領(lǐng)事伏比斯禮(Z. Volpicelli)、德國亨利親王(Prinz Heinrich);

(7)湖北省內(nèi)各級文武官員,如荊州將軍、湖北提督、安襄鄖荊道、荊宜施道、施南府、德安府、黃岡縣、宜都縣、江陵縣、巴東厘局委員;

(8)各地電局委員,如衢州電局、安徽電局、廈門電局、太原電局、趙城電局、牛杜電局;

(9)湖北駐各地偵探委員,如陳公恕、巢鳳岡、曾磬、章師程、程云、張華燕、李蘭皋,等等。

以上各方來電,大多篇幅短小,且內(nèi)容零散,頭緒紛雜,初讀者一時難免困惑。誠如許同莘所指示,“一事之起,必有由來;一端之發(fā),必有究竟。電文既略,若不與來電參觀,則如隱謎、歇后,索然無味矣”。(《〈張文襄公電稿〉例言》)關(guān)于許同莘其人其事,世人所知不多,他對于近代史料與史料學(xué)實大有關(guān)系,尤其對于作為晚清史料一大淵藪的張之洞文獻的保存與整理,堪謂第一功臣。而《庚辛史料》原即廣義的“張之洞電稿”的一部分,要理解其性質(zhì)、位置與史料價值,有必要追溯“張之洞電稿”這一宗巨型史料的來源、編纂與流傳的情況。

許同莘(1879—1951),字溯伊(叔伊),江蘇無錫人,庚子、辛丑并科舉人,出使意大利公使許玨之侄,張之洞部下名幕張曾疇之外甥,同邑人楊壽楠稱許其“濡染家學(xué),才藻冠時”,并謂“早歲入張文襄公幕府,參與機宜文字;旋官譯曹,君出入內(nèi)外,明于當(dāng)世之務(wù)。又習(xí)聞名公巨卿之議論,郎曹、幕職之選,君實兼之”。按,許同莘入張之洞幕府之緣起,可追溯至光緒二十五年(1899),其初至湖廣督署“學(xué)習(xí)辦事”。據(jù)許氏自述:

歲己亥,同莘始游武昌,從會稽施先生治法家言于督署。是時距曾(國藩)、胡(林翼)諸公之歿三四十年,幕中諸先生時時誦其文章,道其軼事,而督部張文襄公視草嚴(原文如此),掾吏兢兢,無或敢一字茍者。(《公牘學(xué)史·自序》)

許同莘編《張文襄公年譜》,民國三十五年(1946)上海初版,筆者自藏本

許同莘初至武昌,多得助于其舅父張曾疇的關(guān)系。張曾疇(1867—1911),字望屹,別號潛園,江蘇無錫人,精于書法,而擅長文牘,甲午后以諸生入張之洞幕府,為繕校文案委員,此后佐幕多年,時人言其“為人精敏強記,恬靜寡營,張督部雅重其才,深加倚任,先后從事十有七年”,“職視秘書,最為文襄所信重,而奉職之勤、治事之敏、守口之慎、律身之嚴,同人咸推敬焉”。辛亥年(1911),以候補知府管理漢陽車站貨捐局榷務(wù),事變爆發(fā)之際,在漢口投江死難。許同莘在其身后為撰“事略”,并編有《張潛園書廣雅相國奏議》,所影印手書奏議、往來公牘、朋僚函稿,均由張曾疇代張之洞草擬或抄繕。熟悉湖北舊聞的劉成禺說“無錫張曾疇擅蘇體字,為之洞代筆,幾亂真”。許同莘稱其舅父在武昌幕府奉職勤謹,“張公雅重其才,自吏治軍務(wù),以至交涉事宜,事無大小,咸令參預(yù)”,又以工書,模仿幕主筆體形神兼?zhèn)?,“壬辰?892)、癸巳(1893)以后,凡墨跡署張公款者,皆出先生手筆,江漢之間得片紙只字,競相摩仿,謂之‘帥體’”。

許同莘編《張潛園書廣雅相國奏議(附函電)》

伯父許玨與許同莘關(guān)系親近,經(jīng)常通信,給予的教誨、訓(xùn)誡也頗多。許玨(1843—1916),字靜山,晚號復(fù)庵,光緒八年(1882)舉人,曾入山西學(xué)使朱酉山、四川總督丁葆楨幕,十一年(1885)由閻敬銘薦,隨張蔭桓出使美、日、秘三國,后以參贊相繼隨薛福成、楊儒出使歐美諸國,甲午后一度入張之洞幕府,旋因故辭去,二十八年(1902),派充出使意大利公使?!稄?fù)庵遺集》節(jié)抄《諭從子同莘》家書約三十通,起自甲午(1894),迄至丙辰(1916),前后逾二十年,凡“看書”、“做人”、“應(yīng)酬”、“處世”諸端無不涉及,以身說法,言之諄諄。許同莘甫入湖廣督署,許玨即去函叮囑:“連接來信,悉到鄂后已進督署學(xué)習(xí),甚慰,但能處處留心,自然識見日長?!贝撕蠼?jīng)歷庚辛之變,家書中除指點時務(wù),又常教以在劇烈的新舊紛爭中“相時而動、擇地而蹈”之守身要義:“侄欲留心時事,須認真體認,切勿學(xué)矮子觀場,凡事非胸有確見,第扣盤捫燭,侈口妄談,未有不貽禍大局者”、“鄂中新說盛行,風(fēng)氣日壞, 吾侄天資甚高, 必已灼見其非,務(wù)望刻苦凝靜,闇然自修,力屏?xí)r下浮囂習(xí),至囑?!?/p>

前文所言“會稽施先生”,此前研究多誤為江南名幕、浙江會稽人施炳燮,因其人久居兩江總督劉坤一幕府,精研外交文書,許同莘曾向之請教“洋務(wù)之要”。實則,施炳燮長期奉職兩江幕府,與此時的許同莘并無交集,且其擅長的交涉業(yè)務(wù),也與文中所謂“法家言”非一事,不可混同。此處“施先生”當(dāng)為另一位“紹興師爺”施煃(?—1931)。筆者檢到許同莘為其所作“行狀”,可從中窺知施煃大概履歷,以及當(dāng)時張之洞幕府的一些內(nèi)情:

先生姓施氏,諱煃,字仲魯,號悔盦。世為會稽望族,……早歲居襄陽,肄業(yè)鹿門書院,兩世宦游湖北,例得占籍,遂以給古文辭入武昌府學(xué),光緒丁酉舉鄉(xiāng)試第六人。先生少承家學(xué),即究心當(dāng)世利弊,姊婿章鶴汀先生治刑名錢谷,聲江漢間,先生從問業(yè)于湖廣幕府逾一年。張文襄督湖廣,先生為幕府子弟,未之奇也。又五年,文襄移督兩江,先生為幕僚治牘,輒如文襄所欲言,既而他去,文襄怪幕僚治事不如前,詢之得其故,亟撽先生授幕職,自是從文襄者八年。是時海內(nèi)多故,而江楚東南重鎮(zhèn),文襄所規(guī)畫率國家大計,庚子辛丑間,外患益亟,幕府治事,昧旦而起,宵分而不休,文襄宏獎人才,方聞碩學(xué)之士,云集幕下,吏事則凌仲桓、諸肖鞠、楊葆初、勞筱濂諸先生,洋務(wù)則辜鴻銘、梁崧生(梁敦彥)諸先生,而汪荃臺(汪鳳瀛)先生兼之,至論庶事綜練,明律意而通于經(jīng)術(shù)者,則必推先生。文襄亦曰施某人中杰也,積勞以知縣薦?!梢?,文襄再督兩江,受代入覲,于是先生留江蘇,權(quán)知六合縣事?!ㄔS同莘《故六合縣知縣會稽施先生行狀》)

許同莘:《故六合縣知縣會稽施先生行狀》,《河南博物館館刊》第7/8期,1937年

由此可知,施煃約自張之洞暫署兩江總督的甲午年(1894)入幕,至壬寅(1902)年離去,“從文襄者八年”。他出生于師爺世家,在張幕中長于經(jīng)理庶務(wù),以“明律意而通于經(jīng)術(shù)”見稱,據(jù)許同莘所述,“早歲從先生游,先生不凡才視之”、“先生博覽群書,務(wù)其大義,治法律,旁逮河渠、食貨、兵備、外交,研幾極深,見諸實用”。這正可與上引“從會稽施先生治法家言于督署”一言相印證。這也是后來成為法政留學(xué)生、并一度從事“修律之業(yè)”的許同莘最初涉獵“傳統(tǒng)律學(xué)”的一個起點。

光緒二十八年(1902),清廷補行庚子、辛丑恩正并科鄉(xiāng)試,許同莘赴江寧試,中式舉人。三十年(1904),中選江蘇赴日游學(xué)公費考試,入日本法政大學(xué)速成科第二班學(xué)習(xí),至三十二年(1906)夏,正式卒業(yè)。(按許同莘留日階段有日記,有關(guān)其學(xué)習(xí)法政及從事“修律之業(yè)”的情況,可參李欣榮《清季許同莘的學(xué)法、修律與法學(xué)理路》)歸國后,復(fù)入湖廣總督張之洞幕府,擔(dān)任文案委員。許玨來函道賀,并為鼓勵:“知荷南皮宮保委辦文案,從此閱歷漸深,蔚成大器,將來從政臨民,自有把握,欣慰之至”、“侄以少年為名公卿賞拔,筆墨之外,兼能于操履致慎,在幕府為得士,在家庭為亢宗,良可欣幸?!贝文辏?907)七月,張之洞奉旨補授軍機大臣,八月,北上赴京,許同莘亦指定隨行。

入京以后,直至宣統(tǒng)元年(1909年)八月張之洞病逝,許同莘一直沒有脫離張之洞幕府。許同莘從弟,即許玨之子許同萊在其所撰《張文襄年譜編纂始末》一文中提到:“自光緒己亥(1899)至壬寅(1902),為學(xué)習(xí)辦事時期。自丙午(1906)至己酉(1909),為任職幕僚時期?!眲t許同莘在張之洞幕中前后兩段,長達八年。在京階段,他曾奉法部調(diào),入修訂法律館辦事,又在憲政編查館、貴胄學(xué)堂、外務(wù)部秘書股等處兼差,日常事務(wù)相當(dāng)繁忙,“而主業(yè)則在法律館”,從事新民律的習(xí)慣調(diào)查和新刑律的校訂參核工作。有論者指出,許同莘身處清末民初過渡時代,“經(jīng)歷跨越幕職、郎曹兩面,傳統(tǒng)律學(xué)和東來法學(xué)兼而習(xí)之,議論介于中西、新舊之間”,要探究其略顯獨特的法學(xué)理路,“不能不從其幕主張之洞處入手”。許同莘本人曾為張之洞“調(diào)停新舊”之說辯護:

世人論張文襄,以調(diào)停新舊為病,此未知當(dāng)時實事也。文襄所調(diào)停者,孝欽母子之間,亦不始于戊戌以后。自光緒之初,論為大行立嗣,論中官毆禁軍,皆揆度事理,措詞委婉。至其論學(xué)論政,則直抒己見,不為茍同。故言經(jīng)學(xué)則斥《公羊》,言洋務(wù)則非弭兵,言時政則采外國之長,而必以不背中國禮教為主。自謂作按部就班之事,期銖積寸累之功,固未嘗為調(diào)停說也。

再,時人揭示張之洞“晚年提倡新學(xué),兼用出洋學(xué)生”的一面外,兼有“獎新學(xué)而喜舊文”的另一面。作為“洋學(xué)生”之一的許同莘,也注意到幕主“及其晚年,怵中國舊學(xué)之日荒,文字之日敝,則兢兢于保存國粹。以為不讀經(jīng)史,不習(xí)文辭,則以后入仕途者,將求其稱職而不可得”。

宣統(tǒng)元年(1909)八月,張之洞在京病逝,許同莘受其家屬委托,負責(zé)主持張氏著述的整理工作,經(jīng)十余年的努力,始刊《張文襄公四稿》和《廣雅堂集》等七種,繼編成《張文襄公年譜》(詳后)。辛亥革命后,許同莘進入北京政府外交部,1913年任外交部總務(wù)廳文書科僉事,次年升文書科長,據(jù)《北京政府外交部職官年表》,其任此職一直到1920年,后改通商司第六、第四科長,1928 年6月北洋政府垮臺,外交部解散,遂離職。(參見錢志偉《許同莘先生事略補證》)

在北洋外交部供職期間,他的一項主要業(yè)績是與同事汪毅生、張承棨合作編纂了清代歷朝對外條約集,包括《康熙雍正乾隆條約》(4卷)、《道光條約》(8卷)、《同治條約》(23卷)、《光緒條約》(102卷)、《宣統(tǒng)條約》(19卷)。許同莘對外交文書的重視,其來有自,早年從施炳燮學(xué),后者正以研究近代條約“獨為透澈”見長。他逐漸形成“外交辭令自昔所尚,今日尤要”的認識,后來成書的《公牘學(xué)史》專門附有“辭命”二卷。北京政府外交總長孫寶琦為《光緒條約》作“序”,回顧“我國編輯國際條約而列于官書者”的歷史,以光緒八年(1882)總理衙門排印之《中俄約章會要》為開端,但這一工作時斷時續(xù),不成系統(tǒng),一直到民國初年,“(外交)部員于從公之暇,殫力搜集,薈萃刊印,其體例稍稍完備”。他介紹說:

我國國際事類之重要,而訂約又最繁多者,厥維光緒一朝,僉事許同莘、汪毅生、張承棨諸君,近復(fù)搜求文書,補纂遺佚,而成《光緒條約》一書,共得百有二卷,視舊刊之新編,條約增數(shù)十,分年有表,分國有表,厘定原約之名稱,附列訂約之奏牘,以供外交官稽考之資。與夫?qū)W士大夫研精之助,其用力可謂勤矣。抑余更有進者,我國與各國訂約,漢、洋文并重,而解釋約文,恒以洋文為主,舊約中有因迻譯舛誤而滋疑慮者,故洋文約稿亟應(yīng)同時校印,以成全璧,庶可以饜讀約者之心,而于國際亦多裨益,是尤余所深望者也。(《光緒條約》,孫寶琦序,民國三年九月)

許同莘等編各朝條約集,前均有“凡例”,列“分年表”、“分國表”、“條約檢查一覽表”,方便閱者檢索,條約、章程本文后多附有關(guān)約章訂立過程的大臣折件及所奉諭旨,可資參考,“以期閱者洞悉立約之原委”。各朝匯編卷帙不一,其中以《光緒條約》最為龐大,總計達102 卷。據(jù)編者交代,“洋、漢約文,本宜并列,惟校對洋文須極精詳,故先將漢文付印,作為暫行之本,再板時當(dāng)再分國匯編,添配洋文”。就當(dāng)時條件來看,這套條約集搜羅豐富,編校也較精詳,為研究清代外交提供了系統(tǒng)的第一手資料,后來多次翻印,影響頗廣。另外,許同莘與曹汝霖、劉孚淦等合編有《外交部藏書目錄》七卷,以外交部圖書處名義印行。據(jù)說,他尚有計劃再進一步,在上述工作基礎(chǔ)上寫一部《外交全史》,但“因故未能實現(xiàn)”。

許同莘、汪毅生、張承棨編纂《光緒條約》(102卷),外交部圖書處,1914年

1918年6月,時任外交總長的陸征祥主持編成《許文肅公(景澄)遺集》,由外交部印刷所刊行,許同莘作為“部中同志”,也是主要編纂人員之一。陸征祥述此書緣起,“會唐君蔚芝(文治)以前刊公奏疏、函牘見贈,受而讀之,如獲拱璧。亟與部中同志許君同莘、孫君昌烜、張君承棨、方君元熙增而輯之,合為《遺稿》十二卷,重付排印”。1922年,許同莘匯輯張曾疇手書,成《張潛園書廣雅相國奏議(附函電)》付梓,鄧楫序曰:“先生既歿之十有一年,其甥許孝廉溯伊謀所以不朽者,撰著經(jīng)亂喪失不可得,可得者惟書,書之大且精者又不可以梓,梓其所寫文襄奏議、函電十?dāng)?shù)通亦僅矣?!蓖?,許玨之子許同范等人纂輯《復(fù)庵遺集》二十四卷,許同莘義不容辭,亦力任“參校之役”。

《許文肅公(景澄)遺集》(1918)

北洋政府結(jié)束后,許同莘一度出關(guān),在哈爾濱地方政府任事。后任河北省政府主任秘書,約1934年離職。據(jù)與許同莘有交的金毓黻記,“民國后出關(guān),佐張文襄之孫忠蓀(厚璟)于哈爾濱,與余數(shù)通函問于沈陽”。(見《靜晤室日記》第8冊,遼沈書社1993年,第5723頁)孫厚璟,張之洞嫡孫,張權(quán)次子。

再,筆者在“孔夫子舊書網(wǎng)”檢到許同莘致王嵩儒信札兩通,寫作時間約在1930年代初,其一內(nèi)稱:“再承詢部況,甚感。侄在此月入二百元,近兼某處講席,以鐘點計算,可得七八十元,又鬻文月可得數(shù)十元,合計不足四百元。兒女累重,教育費多,京津兩處開銷,合之兒女學(xué)費,大約須四百元之譜。至編書一事,似以北京為便,即如年譜取材,必須向各圖書館及史宬等處檢閱邸鈔、檔冊,方無謬誤。姪前在濱江,即思屬稿,終以查書不便而止。如承燕公厚意,月能津貼所需之半,便當(dāng)將筆墨教習(xí)之事一概謝絕,專意為之,庶可觀成有日。”按“燕卿”,張仁樂,字燕卿,張之洞第十一子,日本學(xué)習(xí)院文科畢業(yè),“九一八”事變投日,任吉林省實業(yè)廳廳長、東北行政委員會吉林代表、偽滿洲國實業(yè)部大臣、外交部大臣。據(jù)此信文意推斷,當(dāng)時許同莘正在天津(河北省府),而此前一度去過濱江市(現(xiàn)哈爾濱市道外區(qū)),其編書、編譜工作,似多得到張仁樂的資助。

張仁樂(1898—1971)

1934年以后,許同莘曾經(jīng)入川,游幕蜀中”,并在重慶出版了《張文襄公年譜》。后似任過河南省政府主任秘書,惟缺少直接材料,難究其詳。1934年11月16日,隨中央大學(xué)南遷的金毓黻也到過重慶,曾“詣李子壩花紗布管制局訪許溯伊(同莘)”,并有贈詩。次年1月15日記:“許溯伊先生自渝來書,并寄贈五古一章,醇雅真摯,真老手也?!痹S詩題作“靜庵先生曩以文字相契,未識面也。避兵巴渝,忽承過訪,并賦詩見贈,喜而有作”。(見《靜晤室日記》第8冊,第5723、5726頁)

金毓黻(1887—1962)

比較清楚的是,河北時期,許同莘的主要精力用于公牘學(xué)研究,先后寫成《治牘要旨》、《治牘須知》、《公牘銓義》、《牘髓》等,最后完成傳世之作《公牘學(xué)史》(商務(wù)印書館,1947年)。后世對于許同莘其人的關(guān)注和了解,其實也多聚焦于這一部系統(tǒng)研究我國數(shù)千年公牘演進及其規(guī)律的“很有價值的文書檔案學(xué)論著”。(《公牘學(xué)史》,王毓,孔德興校點,檔案出版社1989年)許同莘與公牘學(xué)結(jié)緣,與在張之洞幕府的職事歷練,以及爬梳纂輯張之洞遺文的經(jīng)驗密不可分,用他自己的話說,《公牘學(xué)史》即“取向所聞于父師及覽觀所得者,條舉而詳說之”。他曾回憶,“光緒季年,同莘始入幕下,文襄每具草凡有關(guān)典制者,輒屬遍檢群書”,張之洞歿后,授命編纂《張文襄公全書》,也啟發(fā)了“公牘學(xué)”研究的最初構(gòu)想:

己酉(1909)冬,始輯文襄遺書,發(fā)篋而盡讀之, 得具知治事之要。嘗以為前人論詩文以逮制義、楹聯(lián),皆有撰述,而公牘無之,欲裒所聞見為一書,曰《公牘叢話》,多事卒卒未能也。(《公牘學(xué)史·自序》)

及至1930年代,國民政府掀起行政效率運動,倡導(dǎo)文書檔案改革,許同莘發(fā)表一系列公牘學(xué)著述,既是他多年積累的產(chǎn)出,也迎合了時代需要。1933—1935年,約稍早于《庚辛史料》見刊,《河北月刊》上也連載了《公牘詮義》、《公牘詮義補》,分述指、導(dǎo)源、流變、觀通、酌雅、通俗、法后、去忍、養(yǎng)恥、博趣、余論、辭命等十二篇,實為1947年商務(wù)版《公牘學(xué)史》之濫觴。

許同莘:《公牘詮義》,《河北月刊》1933年第1卷第1期—12期,1934年第2卷第1—12期。

許同莘一生勤于撰述,留下文字不少,惜身后蕭條,缺少整理。許同萊言“余兄平日好譜學(xué)之書,所收近代名人年譜甚夥”,除張之洞年譜外,他還纂有《歙縣遷錫許氏宗譜》、《無錫華氏譜略》、《河朔氏族譜略》等很有分量的家族譜,以及研討“譜學(xué)”的一些理論性著述。

許同莘:《譜例商榷》 ,《東方雜志》第42卷第16期,1946年

他性喜游山訪古,自謂“名山如名人,游名山,如讀史,山之面目,未易識也,無已則就讀書所得以實吾游所見聞,或亦來者之助乎”,故多有“游記”作品發(fā)表。1930年代初,與許同莘有交往的金毓黻,便對其游記文字稱道不置,以為《石步山人游記》“詞筆淵雅,如讀道元《水經(jīng)注》,披閱之際,愛不忍釋”,又謂“溯伊能文章,昨以《游吉敦路記》見示,中間考證古事之處精博可喜,淵源所自,彌深景仰”。此外,有關(guān)日本法政學(xué)、中日關(guān)系、晚清政治、古代文化、中西交通史以及東北、華北地方文史的文章,數(shù)量亦不少,散見于《法政雜志》(東京)、《交通叢報》、《東方雜志》、《河北月刊》、《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河南政治》、《河南博物館館刊》、《旅游雜志》等期刊,值得進一步挖掘研究。如許同莘在濱江時期,撰寫 《中東路站名改稱議》一文,為金毓黻所見,許作“援古證今,殊為罕見之文”,擬登其所編《東北叢刊》“以張之”。

許同莘:《嵩洛游記》,《河南政治》第6卷第4—6期,1936 年,收入《石步山人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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