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袍之所以是黃的，主要還是因為皇帝太任性

2020-10-22 20:5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chuàng) 沙漠豪豬物種日歷

公元960年春天，后周朝廷收到邊關(guān)來報，說北漢與契丹聯(lián)手，南下進(jìn)犯，這時，一代英主柴榮剛剛病逝不久，登基不過半年的小皇帝柴宗訓(xùn)只有八歲，對于軍國大事自然是一竅不通，范質(zhì)和王溥這兩位先帝托孤重臣合計了一下，決定推舉殿前都點檢趙匡胤率軍迎敵。

趙匡胤畫像。圖片：wikimedia

這趙匡胤可不是一般人，容貌雄偉、氣度不凡、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又是先帝柴榮的老戰(zhàn)友，率領(lǐng)著皇帝的禁衛(wèi)軍，是統(tǒng)兵的最佳人選。當(dāng)然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大家也都耳熟能詳了，趙匡胤出征后，大軍駐扎在陳橋驛，軍士們給趙匡胤披上黃袍，“強行擁護(hù)”他回到汴梁做皇帝，這便是“黃袍加身”的典故。至于入侵的北漢和契丹軍，《宋史》里反正是沒下文了，這消息當(dāng)初也不知道是誰傳給朝廷的。

《步輦圖》。圖片：wikimedia

在過去的一些連環(huán)畫和影視劇里，都把這一幕中的“黃袍”描繪成明黃色的龍袍，這實際上是錯誤的，從《步輦圖》等古畫中，我們可以看到，當(dāng)時皇帝穿的實際上是一種圓領(lǐng)的赭黃袍，染赭黃色時會用到的染料之一，便是黃櫨（Cotinus coggygria）。

黃櫨的花序形如煙霞，紅色蓬松的部分不是花，而是不育花的花梗。圖片：Alexander Dunkel / wikimedia

香山的那個紅葉

黃櫨這種小樹，在我國各地都很常見，只不過從分類學(xué)的角度來看，我國分布的都是黃櫨的變種，它的原變種只生長在歐洲東部。

香山紅葉。圖片：帝都良人 / 圖蟲創(chuàng)意

在黃櫨的幾個變種里，最出名的可能要屬紅葉了，對，就是北京香山紅葉的那個“紅葉”，秋季遇到降溫后，它的葉片會變成鮮紅色，而毛黃櫨、粉背黃櫨等其它幾個變種的葉片都只會變成黃色。近年來，國內(nèi)很多地方都種植了黃櫨的紅葉和紫葉品種，它們不需要等到秋天，葉片也會呈現(xiàn)出紅色或紫色。

黃櫨的紫葉品種。圖片：Jerzy Opio?a / wikimedia

染龍袍的染料

黃櫨可以當(dāng)做染料的部分，是它那黃色的心材，隨便找根枝條鋸開來，就能看得真真切切。在《天工開物》中，記載了好幾種黃櫨染色法，如果直接煮水薄染，得到的就是象牙色；如煮水后配上麻稿灰等媒染劑，可以得到金黃色；加靛藍(lán)、楊梅皮能染出黑色；如果和紅花一起染，就能得到大紅色。

黃櫨黃色的心材。圖片：沙漠豪豬

而最要緊的赭黃色，描述是微妙的“制未詳”三個字，不過，它很可能也是配合其它染料一起染出來的，有一個證據(jù)是，現(xiàn)在日本天皇在即位儀式等正式場合穿的黃櫨染御袍，復(fù)刻的正是隋唐皇帝的赭黃袍顏色，到的染料是黃色的黃櫨和紅色的蘇木。

日本天皇的黃櫨染御袍。圖片：la.us.emb-japan.go.jp

蘇木的心材也可用于染色。圖片：Nilesh P.Nirmal / Asian Pacific Journal of Tropical Medicine（2015）

赭黃這個顏色，在古代有時也會被寫作“柘黃”，比如杜甫在《戲作花卿歌》這首詩里，就寫到了一句“綿州副使著柘黃”，這是在說綿州的段子璋要謀朝篡位，穿上皇帝的黃袍。唐代的《封氏見聞錄》提到“赭黃，黃色之多赤者，或謂之柘（zhè）木染”，也就是說，古時那種半黃不紅的赭黃色，還有可能是用柘木染出來的。

柘（Maclura tricuspidata），?？畦蠈俚闹参?，京西潭柘寺因這種植物而得名。圖片：SKas / wikimedia

柘木雖然和黃櫨并非近親，但都有著黃色的心材，只不過《天工開物》里略微寫到了黃櫨染色的具體手法，而關(guān)于柘木染色的細(xì)節(jié)，在現(xiàn)存的各古籍中都只字未提。

不太值錢的黃色

其實，我國古代的天然黃色染料種類非常多，除了黃櫨、柘木外，還包括但不限于黃檗木材、藤黃樹脂、姜黃根莖、槐樹花蕾、梔子果實等等，再不濟(jì)，拿黃土都能染布，只要不沾水就不掉色，所以在隋唐以前，黃色總體來說都不太值錢，張角兄弟起義時候叫黃巾軍，估計也是考慮到黃色比較實惠（漢代染黃主要用的是梔子，黃巾軍的頭巾或許也是用梔子染出來的）。

梔子的果實可用于染黃色。圖片：titanium22 / flickr

用梔子果染出的黃色。圖片：seedandconjure

《隋書》里記載“五品已上，通著紫袍，六品已下，兼用緋綠，胥吏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黃?！?，就是說隋朝時候，按規(guī)矩應(yīng)該是大官穿紫，小官穿紅綠，雜兵才穿黃呢。

“歲在梔子，天下大吉”。圖片：沙漠豪豬

那么，黃色又為啥一躍成為皇帝的服色呢？那就得說當(dāng)時全天下最不守規(guī)矩的人了，誰??？就是皇帝老子自己唄。還是《隋書》里寫的，隋文帝楊堅即位時，在詔書里寫到“今之戎服，皆可尚黃”，戎服就是畫里的那種圓領(lǐng)袍子，不是正式的禮服，而是日常衣服，楊堅選擇黃色，純屬他的個人喜好，說不定是在標(biāo)榜自己節(jié)約，才挑了最不值錢的雜兵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