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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桂梅的女高學生,走出大山十年后

2020-11-02 17:3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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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 小晝 極晝工作室
2020年10月,張桂梅在女高給同學們講話。圖源東方IC

摘要:“張桂梅校長拒絕全職太太捐款”,這話題在熱搜榜上掛了兩天。黃付燕把視頻轉(zhuǎn)到朋友圈,配文“我們有個性的老大”。在2018年,就是她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和丈夫回到母校,被張桂梅難看的臉色拒之門外。

走出校門時,黃付燕哭了。她難過的是,自己辜負了張桂梅和學校,沒有讓張老師滿意。

2008年,張桂梅在云南麗江市創(chuàng)辦了全國第一所免費女子高中——華坪女子高級中學(以下簡稱“女高”)。12年來,穿著黑布衣,滿臉皺紋,頭頂稀疏短發(fā)的張桂梅手拿小喇叭催促學生“快點,再快點”。獨棟教學樓逐漸擴大成校園,女孩們“啪嗒啪嗒”跑向教室的腳步聲一年年地響。她以透支健康為代價,累積下23種病痛,將1804名女孩送出大山。

學生大多清貧,來自山區(qū),遭遇過家庭變故,有的父母重男輕女。她們將張桂梅比作第二個母親,認可她的“完美”和“偉大”,也背負上她的價值期盼。

近來,63歲的張桂梅在視頻里激動地說,“指望他們養(yǎng)你???你有能耐的時候,男的還拿你當回事?!彼冀K希望培養(yǎng)出獨立卓越的女性,對社會有用,懂得感恩,但不要惦記女高這個起飛的地方。

我們找到女高最初幾屆的畢業(yè)生,了解她們走出大山后的生活。通過貸款進入層次不同的大學,畢業(yè)后回到云南,在基層工作——這是她們大致的路徑。平淡生活里,張桂梅的期望猶如夏天的藤蔓,牢牢攀附在她們的心墻。鄰近而立之年,她們努力成為她口中理想的人,為不能達到她的要求,無法回報她和女高而自責。

很難講清女高和山里的家,哪一個對她們的影響更大。在雷同的不幸里成長,女高教她們以更大的善意面對原生家庭。逃離大山、獨立生存、回饋社會,在這個過程里,她們知足于有所改善的生活,也在一種奉獻的道德標準下,等待童年以來的傷口真正愈合。

文 | 羅曉蘭

編輯 | 毛翊君

相似的方法

黃付燕走出那座大山近十年。2015年,大學一畢業(yè),她隨當時的男友一起去了上海。激烈的競爭感撲面而來。

在她住處旁,有兩所小學,她看到里面的教師簡介,老師們都是重本畢業(yè),或是碩士、博士甚至海歸。想著自己二本的小學教育專業(yè),她瞬間沒了自信,轉(zhuǎn)而干起銷售,后來又換到一家私企做人力資源。每天2.5個小時花在通勤上,地鐵“擠得人摞人”。直到2017年懷孕,她回到丈夫的老家貴州,全職照顧家庭。

拿到第一份銷售工資時,她曾從這3500元中捐出1500元給女高,張桂梅高興地收下,開了一張收據(jù)。2016年,她以上海私企員工的身份又回了趟母校,張桂梅卻覺得她沒有正式工作,婉拒了她的捐款。

黃付燕能理解,這大概是張老師認為,私企工作“對社會沒啥貢獻,也沒多大前途”?,F(xiàn)在,她考進貴州安順市普定縣一個鄉(xiāng)村小學的特崗教師,教數(shù)學,也兼班主任。她自知,這樣也不一定符合張桂梅的期望。

“要對人民有幫助,在一些機關(guān)部門,或當民警、當兵,直接守衛(wèi)國家?!边@是黃付燕對張桂梅期望的解讀,“這種比較偉大?!?/p>

如今,黃付燕看見自己的學生里,有單親、精準扶貧戶或留守的孩子,都本能地特加關(guān)注。她常常會想起,在曾經(jīng)很多個清晨,自己一個人在教室學習,張桂梅給她拿來牛奶和面包。

黃付燕在上課。受訪者供圖

黃付燕是女高第一屆學生,在2008級理科2班。那時她們成績很“惱火”,每次考試縣里排名,女高總是墊底。她記得高一某次物理月考,題比較難,全班最高分才20多分,把老師氣得不行。

為了提高成績,學校只有打時間戰(zhàn)。她們被要求剪短發(fā),穿校服。每天5點半,她們起床出早操,6點半早讀,晚上11點多睡覺。吃飯只給10分鐘,一個月里只有一周能放假一整天,其余三周各放半天,供大家到縣城洗一周一次的澡,買一些生活用品。

生活里只有無盡的知識點、題目和測試。黃付燕現(xiàn)在還會做噩夢,回到女高考試。她所在的那一屆,共招100個學生,最后畢業(yè)96個。輟學的女生里,有家長不讓讀的,有受家庭影響不愿上學的,也有承受不住這樣壓力的。

08級文科3班的葉云,同樣從這個教學方式里撐下來,現(xiàn)在是麗江市永勝縣一所鄉(xiāng)鎮(zhèn)中學的老師,教語文和歷史。班上學生多為白族和彝族的留守兒童,父母十五六歲結(jié)婚后就離家在外。學生學習基礎(chǔ)較差,有幾個至今不會講漢話,還有幾個男生學會了抽煙喝酒。

她似乎愈發(fā)理解了當年的張桂梅,尤其是那種氣憤夾雜著“恨鐵不成鋼”的心態(tài)。她坦言,自己也會“打罵”學生。有次,一個男孩從宿舍上鋪摔下來,手骨折了。出院后的一天,葉云見他在班上玩手機,得知是他在校外賒賬買的,想到他的單親媽媽,氣得拿起教室里的笤帚就打他。

她們從學生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影子,又不由得將女高和張桂梅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傳承下來。

女高教給黃付燕的兩點重要品質(zhì),一是感恩,二是節(jié)儉。那時張桂梅給她們放電視劇《雪豹》,教大家唱《紅梅贊》,用紅色經(jīng)典引導(dǎo)她們,再教育大家感謝社會和提供幫助的人。浪費也要堅決杜絕。午飯時間,從第一個學生進去到最后一個學生離開,她都守在食堂督促,看碗里有沒有剩飯。

當時黃付燕覺得她管得太多,好煩。如今,孩子們吃飯時,她也像張桂梅一樣看著他們。二年級的孩子年齡尚幼,不懂國家的概念,她就不斷給他們講感恩父母。她始終認同女高的紅色教育。

十二年來,女高對學生的嚴格程度也與日俱增。現(xiàn)在,統(tǒng)一的作息加劇學習的時長,學生5點半起床,12點20分晚休,只有5小時睡眠時間。吃飯的10分鐘里,張桂梅坐在食堂里計時,用喇叭放紅歌。每天下午,女孩們回宿舍洗漱15分鐘,穿拖鞋回教室,以便晚上回去躺下就能休息。

2020年10月,張桂梅手拿喊話器,督促學生打掃衛(wèi)生。圖源東方IC

12字校訓“剛強、勤敏、寬厚、慈惠、知禮、質(zhì)樸”的銅色字體仍舊泛著幽光,周圍的墻體已斑駁。紅色在校園里愈發(fā)顯眼。學妹們面對著“共產(chǎn)黨人頂天立地代代相傳”幾個紅色大字宣誓:“我是女高人,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是女高人,我生來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我是女高人,我要上清華攬月,進北大摘星,同學們,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p>

一日復(fù)一日。夜深了,走廊亮起暖黃的燈,穿著紅短袖黑長褲的女孩們或站著背書,或趴坐在小桌前做題。張桂梅身子佝僂,扶著樓梯一步步走上來,喊道:“姑娘們,不要再學了,快去睡覺吧!”

唯一的稻草

楊珍不想當農(nóng)民。

活到28歲,她認為最苦的還是干農(nóng)活。兒時家里種烤煙,煙葉最底層一片患病了要摘除,放到背簍,從田里背出來,倒到小路邊。二三十斤重,一趟要走五六分鐘,整個白天她都在來回走。飯點時回到家,她還要繼續(xù)做飯。

她更愛讀書。母親身體不好,家里沒有更多的經(jīng)濟來源,2008年聽說要建一所免費女高,她趕緊報考。

女生都期望抓住這根稻草,找尋命運的出路。同在08級理科2班,當時的班長王曉陽現(xiàn)在回想,沒有女高,她很可能讀不了高中。她父母離婚早,母親改嫁到鄰村,基本不來往。家里窮,父親重男輕女,繼母又帶來一個妹妹。親姐姐初中畢業(yè)后就出去打工,王曉陽知道,讀書的機會不會落到她頭上。

張桂梅再熟悉不過此類情況。她18歲從東北老家來到云南支邊,在華坪縣教書多年,張桂梅看到很多家庭貧困的女生不受父母重視,早早輟學嫁人生子。

王曉陽就有這樣一個初中同學。其母親不讓她上學,一次她闌尾炎發(fā)作要住院動手術(shù),家人不管,覺得是一筆巨資。她那時十六七歲,絕望之際有個男人給了她一點溫暖,便與他結(jié)婚。幾年后,因為不能生育,老公與她離婚。

2003年,張桂梅決心辦一所免費的女子高中,切斷悲劇的循環(huán)。縣里財政無法支持,她上街籌款,被罵騙子,被吐口水,被狗咬。直到2007年,她當選為黨的十七大代表,因為一條破洞的舊牛仔褲引起記者注意,這一愿望才通過媒體喊出了聲。各級政府出資,女高開建,面向整個麗江市招貧困生。

起初,學校只有一棟5層教學樓,鋼筋水泥散亂在地。招來100個學生,沒有宿舍樓,寢室由教室改成,一間就容納了30多個學生和一位女老師。沒有食堂、廁所、圍墻和大門,她們吃飯、上廁所都需在隔壁中學。女孩晚上不敢去上廁所,得由女老師陪同。

得以免費讀書,女孩們愈發(fā)勤奮。高中三年,葉云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她是麗江市永勝縣傈僳族人,家距學校170多公里,要坐5個小時的車。高一去學校報到時,她暈車,吐了一路。

4歲時,葉云父親離世,母親幾年后改嫁,她跟著外公外婆長大。路途遠,家鄉(xiāng)沒通路的情況下,張桂梅曾到她家家訪。離去時,體弱的張桂梅感覺身體不適,葉云外公牽出家里的馬,將張桂梅馱著走了幾公里陡坡,才送到馬路。葉云很觸動,當時就想,“一定要讀書,一定要讀出去。”

這些女生獲得了學校的諸多支持。

張桂梅給葉云找來一位資助人,肖叔叔。這位華坪縣農(nóng)業(yè)局工作人員每月資助她200元作生活費,常來看她,給她買牛奶和衣服,告訴她各科如何學習。

葉云記得,張桂梅也因此罵過她兩次。一次是肖叔叔來女高看她,而她的成績不理想,陪在一旁的張桂梅狠狠批評了她。再是一個星期天放假時,葉云生病了要出去打針,被張桂梅撞見,“肖叔叔對你那么好,你還跑出去!”葉云委屈得哭了,她沒有辯解,托朋友幫忙買了藥,留在教室做作業(yè)。

張桂梅的嚴格就是女高的圍墻。黃付燕說,為了節(jié)省學生的學習時間,張桂梅讓教師掃地,給老師們開會定詳細目標,讓一定時間內(nèi)學生成績提高到一個分數(shù)上。她們剛開學幾天,就有老師辭職。曾有17個老師,一下走了9個的情況。最初的那批老教師,如今只剩下四五個。

2008年,在麗江華坪任教的張桂梅。圖源視覺中國

即便女高如此努力地去扭轉(zhuǎn)女孩的命運,學校的嚴格、大山的貧困、原生家庭的傷痛,始終在另一端撕扯她們。

王曉陽的繼母與父親吵架后走了,父親又找了一個阿姨。父親常在阿姨家,不管她。后來,阿姨的兒子要結(jié)婚,父親拿出存折取了1000塊錢。她難受得像“這個世界要塌了”,感覺自己就是個外人。她一個月生活費300塊,父親都不愿意給。這是學校沒法緩解的悲哀。

近年,女高的教育不斷引得爭議,有網(wǎng)友評論張桂梅是極端女權(quán)。有受訪學生反問,什么是女權(quán)?她們由此回憶起,曾經(jīng)要搬桶裝水上樓,男老師就在旁邊看著。一開始,她們只好兩個人一起抬,走一陣得歇一腳。后來,女孩練得都能獨自用肩膀扛水上樓。雖然,有時沒抱穩(wěn),桶裝水一下掉到地上,會震響整棟樓。她們說,這就是張桂梅教育她們的,女孩子要獨立自強,不要覺得自己是女孩就做不了一些事。

這么多年過去,她們對引發(fā)輿論的女權(quán)話題不感興趣。當下,在一些女生話語體系里,還是會這樣表達:女生讀書的后勁不如男生、思考不如男生理性,為了丈夫孩子辭職,遭到家暴時也不會決絕地報警。

適應(yīng)大山外

2011年,女中第一屆畢業(yè)生參加高考,96名學生有69人考取本科,綜合上線率100%,一本上線率4.26%。成績可喜,嶄新的世界向她們敞開大門,又悄悄放上了門檻。

黃付燕考取了內(nèi)蒙古師范大學,在呼和浩特。全家人無一人出過遠門,最后找到了鄰居家同在當?shù)厣蠈W的親戚。第一次坐火車,黃付燕緊張得不敢動,實在憋不住了才上個廁所。同伴帶她去買飯時,她硬著頭皮跟著,自卑感“突突”往外冒,“太貴了”。

此后,她自己坐硬座往返學校,在北京或西安轉(zhuǎn)車,全程約38個小時。第一次獨自坐火車,00:18開出,她上了車發(fā)現(xiàn)座位上有人,一看,自己的票是昨晚的。

班長王曉陽被云南師范大學錄取。到了昆明市,她發(fā)現(xiàn)跟同學相比,自己缺的是才藝、見識和組織、協(xié)調(diào)的能力。

大學里有各種文藝活動,而她只會讀書,到了表演節(jié)目的時候,什么都不會。大一時,她再次當上班長,發(fā)現(xiàn)女高的經(jīng)驗不再奏效。同學們來自各個地方,意見多,難統(tǒng)一。組織班級去校外燒烤,“你根本就想不到要怎么聯(lián)系,聯(lián)系哪些人或單位。在城里生活的人,有那種見識的人,就知道要打電話,要去溝通協(xié)調(diào)”。慢慢地,她覺得自己根本不適應(yīng)這個崗位,第二年向班主任辭職,“班主任也看出來,我確實是努力了,但是做不好”。

也有女生幾步跨了過去。

父親病逝后,女高10級學生楊明蓮無心學習,高三最后一次全省統(tǒng)考時,她跌至全班倒數(shù)第一名。最后,她去了昆明醫(yī)科大學海源學院,一個三本院校,學費每年要26000元。父親患癌前就有心臟病,不大能干重活。母親做菜農(nóng),只夠維持日常開銷。后來父親做手術(shù),母親出去借錢,鄰居覺得他們還不起,都不借。楊明蓮想過復(fù)讀,但女高不接受復(fù)讀生。

辦了生源地貸款,揣著母親給的一點錢,楊明蓮去了昆明。學校里有錢人家的孩子多,她離得遠遠的,“你融不進那種圈子,非得融入又被擋住,會成為一個笑話”。大學里的差距顯現(xiàn),敏感的性格加劇她的自卑感。加入的手語協(xié)會需要輪流上臺表演,她害怕出錯,不敢上去。社團聚餐,她一個人坐著,不知道和別人說什么。

直到熱心的室友和學姐跟她溝通,不斷鼓勵她。后來她又加入學院排球隊,每天和隊員一起訓練,在全校比賽中獲得集體第二的名次。她覺得自己改變了很多。

她們努力化為泱泱大眾中的一員,受到?jīng)_擊時,又用長久以來形成的吃苦性格去抵擋。無一例外,女孩們都貸了款,做兼職,盡量不向家里要錢。

楊珍高考分數(shù)上了三本線,學費貴,她直接去云南保山學院讀了大專。支持她讀書的母親意外離世,父親不讓她繼續(xù)讀書。放暑假,她回家待了一兩周,就去了孤兒院幫忙,這是張桂梅擔任院長的兒童之家。

2008年,張桂梅和“兒童之家”的孩子們在一起。圖源視覺中國

在張桂梅的支持下,她堅定要繼續(xù)上學的決心。兩個月后,她領(lǐng)到大約800塊工資。加上親戚給的幾百塊錢,和一個阿姨送的舊手機,她背著高一入學時女高發(fā)的床單被套,從兒童之家啟程去保山。

開學軍訓時,父親又打來電話,讓她別讀了。只能自己想辦法。除了貸款和貧困補助申請,她去學校移動營業(yè)廳當業(yè)務(wù)推銷員,第一次給同學們宣傳,太緊張,把辦套餐送的禮品說錯了,趕緊從講臺跑下來?;叵肫饋?,當時的她不知道還有家教或者其他什么出路,“大山里出去,思維封閉?!?/p>

價值標準

離開女高后,楊珍每年都會回去看張桂梅。前幾年,她都在還債,是大學時欠的貸款和生活費。她對生活的要求是“吃飽穿暖就好”。她在麗江一家汽車4S店當助理,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看書,上網(wǎng)課。去年,她報了一個專升本。

交談中,提到女高和張桂梅的教育,她們說得最多的是“感恩”“做對社會有用的人”。她們在意張桂梅的評價,甚至比親友對自己的滿意度更在乎,但都覺得自己尚未達到要求。

她們認同女高的教育模式,包括引起質(zhì)疑的填鴨式教育,“我們不是城里的富二代、官二代,農(nóng)村只有這條路,才能拿到敲門磚”。她們認為自己的命運被改變,否則就像周邊的女同伴,在農(nóng)村早早嫁人生子,甚至走不出縣城,貧困落后將一代又一代延續(xù)。

楊明蓮回到家鄉(xiāng),在華坪縣婦幼保健院當藥師。她覺得,自己的職業(yè)符合女高說的“對社會有用的人”,不管是日常的開藥、采購等工作,還是疫情期間在高速路口執(zhí)勤。她相信,這是在“守護身后一個縣的人民”。

在云南文山當了4年大學生村官,王曉陽近來考到鄉(xiāng)政府,這幾年都在村里忙著扶貧工作。她說自己現(xiàn)在還沒掌握與人溝通、協(xié)調(diào)的技能,回山里工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農(nóng)村人質(zhì)樸熱情,人情味濃??吹焦ぷ髦薪佑|的貧困人群與重男輕女的觀念,她感慨“命運對我太好了”。但她后悔結(jié)婚太早,回饋女高太少,“如果有一天女高有困難需要我們幫助,我會義無反顧地回去”。

王曉陽在幫農(nóng)戶拆危房。受訪者供圖

女高交出的高考答卷越來越好,2019年的一本上線率是40.67%,本科上線率82.37%,排名麗江市第一。今年高考,女高159名考生里有150人考上本科,其中70人達一本線。學校不再只有貧困或單親家庭的學生,也有家境良好慕名而來的孩子。

張桂梅一點點變老,用日漸衰弱的軀體催促1804名女孩跑出大山。生活也將這些女孩帶往不同的地方。最初幾屆學生大部分留在云南工作,不少人進入事業(yè)單位,多是教師或醫(yī)務(wù)人員,一部分已婚育。白天忙于工作,下班陪伴孩子或掌燈讀書。

她們彼此聯(lián)系較少,偶爾聽聞一些同學因為心理壓力大患上精神疾病,或中途輟學的幾個同學的孩子已上小學,過得不好,家里鬧矛盾。

王曉陽和楊珍至今與父親關(guān)系很淡。王曉陽嫁到文山時,“只有姐姐擔心我嫁得遠了,以后過不好怎么辦”。楊珍和父親之間鮮少通電話,父親生病了也不跟她講。她想和一些同學那樣喊張桂梅“張媽媽”,但她不敢,怕自己當著她的面哭出來。

進入鄉(xiāng)鎮(zhèn)中學后,葉云把時間都花在了工作上。她同時擔任3個班的任課老師,1個班的班主任,手把手教孩子們洗頭洗衣,養(yǎng)成良好的衛(wèi)生習慣。周末事也多,常不能休息。感覺有些孤獨,她養(yǎng)了一只狗。因為家庭的關(guān)系,她恐婚恐育。

她帶著很強的戒備,反復(fù)向來訪者確認,內(nèi)容是否會對女高和張老師造成不利。張桂梅在她心里,是無法形容的完美角色,“比親情還高,又比老師范圍更廣”。她說,女高將她保護得太好,出去才知道,社會里有很多騙人的事。獨自去文山學院報到時,她就被黑車司機丟在半路上。在大學,她除了上課以及偶爾和朋友出去玩,平時都在宿舍待著?!胺忾]”,她覺得自己的家庭與別人的格格不入。

大學畢業(yè)后第一年,找不到工作,她在麗江一邊做家教,一邊到處投簡歷。廣撒網(wǎng),不管什么工作。得知她為參加入職考試要培訓,外婆問“你有沒有錢啊”,要把家里那匹馱過張桂梅的馬賣了。葉云哭了,放棄了培訓,從此也不敢與兩位老人說自己的情況。

外公那年又生了病,村里的閑話四起,“拼死拼活供她到大學,現(xiàn)在什么工作也沒有找到”。想到張桂梅和肖叔叔,她的壓力更大,把自己逼得喘不過氣來。她精神焦慮,長期昏昏沉沉。

復(fù)習一年后,葉云考到如今工作的學校。去看他們的想法冒出來好多次,但直到現(xiàn)在,她都“不敢”和兩位幫助過她的人聯(lián)系。她認為自己過得不好,對不起他們。

(為保護采訪對象隱私,葉云、王曉陽、楊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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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張桂梅的女高學生,走出大山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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